趙金元吩咐人把斷了手的兵士拖下去止血,那兵士的痛叫聲便成了這林中唯一的聲源。
何勁鋒倚在一棵樹上,強撐著不讓自己暈過去,他大聲喊道:“善瑩,過來!”
秦善瑩回過神,抬頭一看,才發現扶住自己的竟然是多年未見的故人。
她心中寒意騰起,身子一僵,衝韓繼超擠出一抹笑,抽出胳膊後退兩步,走到何勁鋒身邊。
曾清山還坐在何勁鋒的腳下,他原本放鬆下來的心,在看到何勁鋒和秦善瑩的動作神情後,又緊繃起來。
來者未必善。
他開始搜尋李超然的身影,這一路逃出來,這個人已經成為他們信任的人。
只見暈過去的李超然被挪到了旁邊稍顯平坦的空地上,有人在給他處理傷口。
也許來人中有李超然口中的主子,會不會是尋找自己的人?
他又仰頭繼續在人群中尋找,掠過一身黑衣的清俊男子,落在他傘下的瘦弱身影上,那似是位女子。
蕭則玉罩著披風,兜帽也戴在頭上,她透過重重人影落在那個坐在地上,稍顯狼狽的青年身上。
那是她失蹤多年的哥哥,她望著他瘦骨伶仃的樣子,不敢想象這幾年,他是如何熬過來的。
她心中湧起巨大的喜悅,瞬間,又被巨大的憤怒壓過。
蕭則玉提步走出了傘下,往曾清山身邊走過去,魏無忌默不作聲地跟上她。
“疏林,快,給他們遮傘處理傷口!”
疏林忙帶了人圍過去,把趙金元帶的人往後又逼退幾步。
韓繼超把目光從秦善瑩身上收回來,對著魏無忌道:“這就是世子要尋的人?”
魏無忌眼睛一直望著蕭則玉,把她的喜悅和慌張都看在眼裡。
看著她蹲下身去親自拿了白帕給坐在地上的青年擦拭臉上和手上的血跡,動作輕柔,哪裡如她說過的有暈血症?!
嘶!魏無忌心中冷笑,又被她騙了!
衝著韓繼超點點頭當做回應他的問話,魏無忌視線轉到對面。
對面領頭的那人身形高大,身後跟著的五十餘人個個黑衣罩甲,一眼瞧出這是雁門關的關兵。
他定定地看著趙金元道:“爾等此時不在關牆上巡守,卻出現在這山林做起了追人的捕快!雁門關軍規何在!”
趙金元上前一步,問道:“我等便是奉軍令在此執行任務,閣下何人?”
韓繼超這才走過來,對著趙金元說了句放肆,“這位是魏國公世子,此次來雁門關是代天巡狩。趙隊正不得無理,快快賠個不是!”
魏無忌可不理會他這副和稀泥的樣子,似笑非笑地開口:“代郡真是個好地方,不僅有金銀礦場,黑石礦更是盛產。今年春,二殿下巡視幷州礦場,這座深山裡的大礦可沒有記錄在案。不知,這位趙隊正是奉了誰的軍令,在此地守衛一座私礦!還是說,趙隊正不知道此處乃是一座私礦,發現私礦不上報是殺頭的罪名!”
這一聲聲質問讓趙金元有些招架不住,他憋的臉通紅,這幾年,他心中不是沒有過懷疑的。
這些懷疑甚至都能追溯到七八年前,那時,他還是個新兵蛋子。
突然有一天,五方山周圍便被戒嚴了,西牛堡接到了幾道軍令,便是把五方山附近的村寨遷離出去。
後來,那場震驚大凌百姓的幽雲河大戰,西牛堡接到的軍令是按兵不動。
再後來,老隊正被調離,他臨走的時候拉著趙金元喝了一頓酒,林中月色下,老隊正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句話。
五方山有鬼,幽雲河谷有冤魂。
如今,趙金元再想起這句話,他突然明白了,為何老隊正會將一東一西兩個地名連在一句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