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平靜,雙鬢華髮已生,雙目卻銳利,他不由叫道:“老師……”
“你和萍萍皆固執,老師覺得對不起你。”龐巾儒徐徐道,“但你要記得,我這幾個子女,總得保住一個。”
韓元槊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什麼來。
若他還是相州韓家的庶子,他未必能聽懂龐巾儒最後幾句話的含義。
可他如今年逾四十,心裡念著萍萍,亦娶妻生子,哪怕是個武將,哪怕遠在邊關,他們也在同一個官場。
雨聲漸大,敲打廊下,龐巾儒喚了他的表字:“修文。”
“此關過了……”
話開了個頭,龐巾儒卻沒再說下去,他站起身走出去進入雨中。
遠遠地,老管家撐著傘跑過來,遮在他頭上,兩人離開。
韓元槊站起身,臉上神色冷凝,眉頭緊皺,他的老師不信這關能平安度過。
縱然同舟共濟了二十餘載,卻終究各懷心事,目的不同。
然而,遙遠的天坑內,情況卻正好相反。
蕭則玉和魏無忌雖然各懷心事,這一時卻在同一條船上。
劉家的命案到底如何,他們都默契著沒有點破。
假若二人真的要在此困上半年甚至更久,也許是一生,他們總會忍不住徹底交心,言無不盡了。
若真是這樣,在這樣一方狹小的天地下,漫長的一生該如何度過呢?
蕭則玉思索起來,他們可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以談天說地,他們甚至可以搭一座茅草屋。
她久病成醫,又會釀酒。
煮菜燒飯她不擅長,可以交給魏無忌做。
總而言之,在此活下去總歸是沒有問題的。
她正想得天馬行空,冷不防被突然說話的魏無忌嚇了一跳。
只聽他說:“如斯夜晚,若是有一壺玉娘瓊漿就好了。”
蕭則玉突然為剛才的想法感到臉熱,垂下眼眸,將手中烤魚吃乾淨,說:“明日,我們將那副白骨收斂了吧。”
魏無忌贊同道:“也算是有緣人,若是我們淪為一堆白骨,不知有無機緣被人收斂?”
蕭則玉瞥了他一眼,“若真有那一天,我要死在你前面。”
魏無忌笑道:“放心,真有那一天,我會事先挖好一個大坑,躺下咱倆沒問題。”
蕭則玉臉一熱,躺在一個坑裡,豈不是死同穴?
魏無忌見她臉色異樣,出聲問:“怎麼了?”
蕭則玉抬頭望月,胡亂說了一句,“明日多抓一條魚,做祭品。”
:()夜雨驚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