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低下頭,想伸手去撫摸衣闌兩眉間的胭脂痣,許久那伸出去的手懸在了空中,他痴然道:“倒是兩個都像他了……”
站在後頭的衛箕沒有聽清,也不好接話,只是瞧著洛將軍看兩個少爺樣子,真是寵溺。心裡不禁又想:洛將軍也成家這麼久了,怎麼久不聞音訊呢?
洛浮生坐了一會兒便走了,只同他幾人道:“好好照顧少爺。”
說完,他轉身離去。
顧九裹了一條毯子趴在寡月的床頭休息,南方的三月春暖花開,不是特別的冷,但夜裡還有些涼意。
她似乎這一連三日都做同樣的夢,夜裡她苦苦等候的男子醒來,給她掖好毛毯,而後他躺在床榻上,沉鬱的鳳目凝著床榻頂部的帳子,兀自的發呆……顧九知道,也許寡月只是還沒有想到應對的辦法,他也許只是需要時間。
大雍的山河在他為相的時候支離破碎了,他的心比別人痛上百倍吧……顧九心疼他,所以前幾日還私心想他若是累了可以多睡會兒,可是他睡得似乎是太久了些兒……睡到約莫子時末的時候,顧九脖子一痛,就要醒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下意識的第一眼就朝寡月望去,可這一望,她完全驚住了。
那男子鳳目凝著頭頂的帳子,那目光沉鬱而幽深……似心有千千結,又似窮途末路的無盡感嘆。
顧九餘光瞥見他露在被子外頭的手,他的手緊握著錦被,似要將那恨意都發洩出來……顧九眼神一轉哀傷,緩緩地伸出手去握住那隻……那手在感受到女子的碰觸後猛地一顫,他轉眼望向身旁已醒來的女子。
“……”喉嚨似被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擭住了,他說不出一個字,這一連數日似有一種情緒就抵在他喉中,讓他哽咽的說不出一個字,甚至喚不出九兒的名字來……他哀怨地凝著女子,心中的痛在這一瞬蔓延開來,他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對她說的,可是如今清醒的面對她時,卻說不出一句…山河破碎,長安落入敵人之手,大雍百年基業到這裡變成了半壁江山,他愧疚、他難過……他不知道將來該如何面對夜闌,面對他的姑父……他丟的不是別的,而是大雍的半壁江山,大半的國土,從此淪為燕曜的土地……
顧九似是讀出了他眼中的情緒,她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搖頭。
她想告訴他不要再想,不要再想了,往事已矣,何必再提及徒生悲怨……昨日已成為過往,為何還要拿那些過往束縛著現在的自己?
寡月震了一瞬,下一刻他反握住顧九的手。
“聖上不怨你,大雍也不怨你,朝野上下也沒人敢怨你……”顧九終是說出自己憋著好些日子的話來,“燕曜此人我不瞭解,但我知道他有一句說對了,無論是夜帝、是風武在位,他人在、野心在,他的鐵騎就會踏入長安,這不是一個人的過錯,就像亡國之君將亡國之事怪罪在女人身上,半壁江山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是大雍常年累月積累下來的詬病,是膿瘡。”
顧九說的鏗鏘有理,讓寡月不禁呆愣了片刻。
“九兒……”寡月緩緩的開口,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沙啞,讓顧九聽得耳膜一震,末了心裡發起酸來。
顧九緊緊地握住寡月的手,“陰寡月,我是你的妻子,我相信你,這一生一世都相信你,你不是佞臣不是奸相,你正直的同一把劍,天邊的白月光怎能與汙泥相提並論?
我等你,我顧九等得起,十年、二十年,只要你想,你想將這朝野的根基鞏固,或者你想將建立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再殺回長安,我都可以等……”
寡月被顧九這一番激昂言辭弄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顧九如此深明大義,她就同他心底點著的那盞燈一般,她知道他心底所想,她知道他在乎的東西……怎麼辦,他覺得他好喜歡這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