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神正是這樣從不講理、獨斷專行、鐵腕暴政的存在!
「賜福?」大祭司難以置信地重複, 激動到狂喜亂舞, 「您終於要降下淨化的業火,焚燒卑劣的無信者與狂妄的異教徒了嗎?讚美吾神!」
看他那麼激動的樣子, 祈秋特別想告訴他當年那場天降業火不是你的神的偉力, 而是祂被碎屍萬斷的強有力證明。
算了, 披著人家的馬甲作威作福, 還是給祂留條底褲。
「我聆聽信徒的禱告, 知曉他們困於霧中魔物許久。」祈秋說,「我自歸來,當以鮮血鋪路,屍骸為祭,回饋信徒的虔誠之心。」
大祭司徹底從深夜的睏倦中驚醒,痴呆地望著黑袍下的主:「您、您的意思是?」
祈秋:收拾一下,帶人去圍觀我清野怪。
大祭司胡亂穿好衣服,寂靜的教堂燃起一隻只蠟燭,燈火點燃了整座霧城。
夜間濃霧濕潤,常年不散的霧氣被人舉著火把驅逐開來,一道道人聲在猶豫與激動中竊語。
神歸來了,神聽到了他們日日的禱告,神決定討伐城外的魔物,將它們的屍骨作為恭迎祂降臨的血腥祭品。
「看那身黑袍!」有人遠遠瞧見走在最前面的背影,語氣狂熱,「和神像一模一樣!」
「主的觸手,好迷人。」少女臉頰泛紅。
「站在主身邊的人是誰?」有人好奇問許淵的身份。
「那是主的狂信徒。」修道士回答道,「他將與主一同討伐魔物。」
「我們躲遠一點,今晚會出大事。」同在教堂裡的其他玩家混在人群中,彼此交流眼神,悄悄落到後頭。
身後龐大的人群嘈雜不休,白日安靜的霧城第一次如此熱鬧。
雖然議論紛紛,人們還是不太敢直視神明的模樣,因而沒看見夜色下主與狂信徒牽在一起的手。
「順利的話,天亮之前能結束一切。」祈秋輕聲說。
或許是黎明前夕,天色最暗的時候。
石牆上的薔薇逐漸衰敗,大祭司命令信徒們停在最後一道安全線內,遙遙注視祈秋和許淵的背影。
一條條觸手從黑袍下滑出,抽向霧中撲來的魔物。
一道道魔氣從魔物殘破的身體中冒出,蜂擁而至鑽入許淵的面板。
信徒們看不見這詭異的一幕,只看得見主輕描淡寫將恐怖的魔物逐一擊碎,主的狂信徒閣下揮刀斬開霧中一抹血雨。
他們自發雙手合握放在口鼻間祈禱,無形的祈禱聲在祈秋耳邊若隱若現,黑袍下一隻只誕生新的觸手。
一城不容二邪神,一個分乾淨信仰,另一個趕出教堂。
「我的工作結束了。」祈秋自言自語,她不再停留在信徒的視野內,帶許淵走向更深更黑的地方。
「接下來,只能靠你自己了。」
魔氣聚攏,流淌的暗色紋路漫過許淵的側臉,一路向下,經過鎖骨,沒入看不見的領口。
難以名狀的汙濁氣息在他周圍沉沉墜落。
棲息在石牆上的烏鴉,圓潤的黑眼睛中印出許淵的身影。
它的羽毛中鑽出一隻只米白的蛆蟲,烏鴉怪叫一聲,像得了癲癇似的搖晃腦袋。
它猛地揮動翅膀,一頭撞死在地上,只留下一團濺開的血花。
眼角小團的紅色沒能吸引祈秋的注意力,她謹慎地看著眼前低垂著頭的青年,觸手受驚般張牙舞爪圍繞在周圍,應激地揮開一切企圖接近的物體。
祈秋做完了她能做的一切,最後站在戰場上的人只剩許淵。
容納在這具軀殼內的兩道意識正在爭奪身體的控制權。
祈秋一直很喜歡的明亮黑眸一時閃過不耐,一時閃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