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恢弘高大的殿宇,如今只剩一片坍塌的廢墟,堆疊的瓦礫間生著三尺高的荒草,在淒涼的風雨中無聲搖曳。
燕不離踏上佈滿青苔的玉墀,看到早已有人站在那座巨大的墳塋前,焚香祭拜。
那是一個身著藍白布裙的異族少女,頭戴顫枝銀花,頸系百葉項圈。轉過頭時有細密的銀白流蘇在眉間輕晃,一張嬌俏可人的臉上閃動著充滿靈氣的晴眸,正是花一樣的年紀。
“你是何人?”他尚未來得及問,少女倒先開口了。
“我是何人?”燕不離苦笑一聲,慢慢咀嚼著這四個字。
故人、仇人、未亡人……好像都對。
拍開褐色的封泥,將瓷壇裡的清酒傾落在地,甘冽的酒香在空氣裡隨風飄散。燕不離半蹲下來,伸出手,一根根拔著廢墟上的荒草。
桑曼站在一旁,看著他不緊不慢的拔著草,忍不住問道:“這麼多草,你拔得過來嗎?”
對方沒有答話,只是專心致志的埋著頭,將手中幾根長草靈活的折了幾下,沒一會兒就編出了一隻活靈活現的小王八。
燕不離沉默良久,終於開口說話,卻不是對她。
“這些年,我給粑粑編了不少小玩意兒,他最喜歡玩的還是王八,你說是不是隨你?”
“那小子的彈弓如今是百發百中,老王家的雞已經死絕了,我家現在連鳥都不敢飛過。”
“還有,他和驢沒出什麼事。”
“你哥也生了個兒子,叫痴漢,估計長大了也是個痴呆。”
“殷梅雪當了白沙堡主,花無信天天遛‘狗’,林正玄差不多能挑起武林盟的大梁,其他人都挺好的,我也……挺好的。”
“池月,如果你還活著,就知應一聲。如果你死了,託個夢行不行?”他深深埋下頭去,聲音變得微不可聞,“我好久沒夢到你了。”
桑曼聽到池月二字,脫口問道:“你到底是誰?和夏稻泥是什麼關係?!”
蹲在地上的男人愕然抬頭:“嚇到你?”
“夏稻泥就是鬼門宗主,池月。”
對方站起身來,彷彿嘆息一般,慢慢吐出幾個字:“我是燕不離。”
“噌!”一把銀亮的匕首閃電般直面撲來,燕不離輕鬆架住她手裡的利器,眼神一凜:“銀龍怎麼在你手裡?”
“你認識?這是池宗主給我的。”桑曼踢腿將對方迫開,眉間染著絲絲殺意,“鼎鼎大名的燕盟主,居然會來祭拜死在你劍下的魔首,我可真看不懂你們中原人。”
燕不離根本就沒聽到她後面的話,眯著眼道:“你說什麼?這匕首是他給你的?!什麼時候的事?!”好你個姓池的,竟然把定情物送給別的女人!你特麼給老子爬出來解釋清楚!
桑曼大眼一瞪,小胸脯一挺:“我十一歲的時候啊,他可是給本座配種的男人!”
“十一……配種?!”燕不離一估時間,當即明白過來,扭頭狂罵,“池老魔你個禽獸不如的王八蛋!當初騙老子去南荒求藥,你他媽求的就是這種藥?!十一歲的都不放過,臉都餵狗了嗎?!”
桑曼越聽越不對勁,茫然的看著他:“求什麼藥?他是來解蠱的啊。”
“昂= =?”燕不離恍然想起池月曾從體內取出過幾條血紅的蟲子。那個人對南荒一行向來表述極簡,只談及過赫連一族的魔教,其他細節一律含混而過。現在想來,這老騙子怕是瞞了他不少事。╰_╯比如趁他懷孕的時候跑到外面禍害女娃什麼的……
然而桑曼,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巫族大祭司兼魔教教主,告訴了他關於夏稻泥的一切,燕不離才算知道對方曾經承受過什麼樣的苦楚。
望著眼前的殘垣斷壁,燕不離勾起嘴角,釋然一笑。好在池月已經擺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