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離京城二百多公里的皇家離宮在木蘭圍場南邊主體初步建成。
苑裡洲島錯落,湖面被長堤和洲島分割成五個湖,各湖之間又有石橋相通,兩岸綠樹成蔭,融匯了江南水鄉和北方草原的特色,在我看來雖還沒完全建成但也算得上就是個放大版的暢春園了。
有了這個新別苑,不愛參與皇室每年秋禰圍獵殺生的我,也不至於每日困在帳篷網營內的“帝帷”過於無聊。男人們炫耀著戰利獵物的時候,女人可以在湖上暢舟,亭中讀書作畫,各取所需,這樣倒也愜意。
如果這離宮算是四十五年的一個大驚喜的話,那另外的一樁驚喜卻是讓我興奮的魂不守舍,幾宿幾宿不能成眠。
純僖……我們的固倫公主,我的喜格格,帶著她的小小公主,回到生她養她的祖國,來到這裡離宮探望她的阿瑪,還有……我。
這一別……竟有十餘年,心裡卻猶記得她小小的身影,每個夜晚,抱著布做的兔子安靜而又專著地靠在床頭,纏著我和她的蘭兒姑姑講著一個又一個的睡前故事。
如今,我的女兒,也自做了母親……彷彿一眨眼,時間把一切都改變了。
*
如意洲上的涼亭內,帶著荷香的晚風徐徐,剛一入秋這空氣帶著幾分寒涼,遂叫宮人拉下涼亭四周的江綢竹絲簾,唯留一面向陽長花窗洞開,讓紅彤彤的陽光曬落進來。
“媽媽,這次回來的路上快進我大清國土的邊境時,撿到一個好有意思的人。”不說話時的喜兒,天生自帶著一股子冷然的威儀,讓人不可親近。年歲長了這份尊貴的氣質更是有增無減,不過面對至親時卻依舊是那麼嬌憨靈動,怎麼看我怎麼愛,一如當年。
“哦,是什麼樣的人,怎麼說能說‘撿’到呢,去羅剎國這些年竟連漢語也不會講了。”只是看著她,心裡就滿滿暖意。這是我的親生女兒啊,就算再過十年,二十年……等她也有了白髮,也還是我的女兒。
“一個算命的道士,總是嬉皮笑臉的,開始以為是個混飯吃的老騙子差點被我的侍衛軍一槍給……”
“慢著……那道士……是不是叫丹,丹道士?”
“啊,就是他,是叫丹道士來著,您怎麼會知道他?”喜兒一臉驚詫,瞠大了那雙和她女兒一模一樣美麗的棕色大眼。
“他給你說什麼了?”輕咳一聲,掩飾著內心狂湧上來的激動。是師父麼……他,這多年躲去了哪裡?這番出現……是想讓喜兒給我帶什麼話麼?
“這人很有意思,他說的關於我的未來我不知道應驗與否,不過,卻能把我的身世猜得句句皆準也是不易。”
喜兒似笑非笑,把懷中已是犯困連連打著呵欠的小洋娃娃般的混血小格格“珠珠”抱給額真,讓她帶著去後殿歇息。
“他說呀,你雖穿著打扮像個番婆,可不過和他一樣是個帶著假髮的中國人,他拉下頭上的假髮,嚯……居然不是道士是個和尚!”
喜兒笑笑接著又道:“不過,這個又像道士又像和尚的傢伙後來說的話更把我嚇了一跳。”
見吊起我十足十的胃口,喜兒卻賣起了關子,托起茶盞喝上了一口這才慢悠悠地繼續:“他說……你的父親是這片腳下土地的主人,而你的女兒的父親卻是那邊土地的主人,他指向我們的身後,遙遠的北方。”
“哦……尤里的封地就在那麼?”
喜兒卻是不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他還說,你和你懷中抱著的這個閨女的父親都是皇帝。”
“啊!!!”皇帝……猶如正在彈撥的琴絃陡然被撥斷,我聽到自己高昂的聲突兀地響起,尖細得有些刺耳。
“珠珠的父親是……”
“現任俄國沙皇,彼得,彼得?阿列克謝耶維奇。”她輕輕放下手中的杯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