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個夢。
冗長又複雜,黑暗且喧囂。
一群驚慌失措的人,一座要斷不斷的橋,一塊龜裂損毀的地,一批接連墜海的車……
尖叫聲縈繞耳畔,血腥味拂過鼻端。死神高舉著鐮刀,步步緊逼,她聽見了自己因恐懼而發出的粗重喘息。
跑!
她爬上車頂,沿著車脊狂奔、跨越,不曾停歇。
沒想到人在生死關頭真能爆發出無窮的潛力,她一個運動廢竟也有身手如此敏捷的一天。
快一點,再快一點!要來不及了!
鋼筋水泥於身後塌陷,鐵索銀鉤在面前崩裂。這是她與死亡的賽跑,她不敢回頭,不敢猶豫,唯恐葬身地獄,成為血肉橫飛的一員。
偏偏這時,大橋轟然塌陷。
失重感傳來,她悚然一驚,旋即同眾人沉淪大海。
水從四面八方湧來,冰冷封緘口舌,她伸出手朝上方模糊的光源抓去,卻只是徒勞,反而離海面越來越遠。
漸漸地,她動不了了。手腳逐漸麻木,意識愈發模糊……
從嘴裡吐出幾個氣泡,肺裡最後的空氣被徹底榨乾。人之將死,其念簡單,她想她這輩子委實短暫,既然求不得好死,好歹求一個厚葬吧。她沒什麼大的心願,只希望救援隊打撈起她的屍體後可以送回故土,而不是葬在這異國他鄉,不然清明節到了都沒人給她燒紙,那也太慘了。
眼皮緩緩合上,恍惚中,她撞入了一雙金色豎瞳,指尖觸到了一星溫暖。
剎那,光影繽紛。她像是重歸於母親的懷抱,舒展眉頭,揚起嘴角。
或許是錯覺,她在黑咕隆咚的水下聽見了一段話。
【忘掉你的真名,拋棄你的人形,封存你的記憶,像野獸一樣活下去,直到你……】
直到我什麼?
能不能把話說完啊,你差這點時間嗎?
她醒了。
頭腦混沌,眼皮重逾千斤,沒法睜開。
好在意識逐漸清醒,她感知著自己的手腳,調動著復甦的五感,摸索了好一會兒,才覺察到自己正被困在一個狹窄的空間裡,周圍充滿了粘膩的液體。
這是哪兒?
無法翻身,無法伸展,只能不斷掙扎、勉強扭動。她本能地用身體去丈量所處環境的大小,再用骨骼去頂、去撞困住她的“框架”。
懵懵懂懂的,她認為自己被關在“籠”中,而這籠子似乎並不結實。
誰喜歡被困的滋味?她遵從本性,奮力地張開身軀,進一步膨脹體型,抓撓不休,企圖把籠子打破。
大抵是鬧出的動靜不小,籠外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出於警覺,她停止了動作。
有東西過來了……
她安靜地蟄伏,彷彿從未動過。可等待片刻,籠外的來者並無動作,他們沒有觸碰,沒有干涉,有的只是沉默。
漫長的“對峙”,她莫名生出一種安全感,篤定外來者是無害的。
如此,她試探著再次破籠,愈發大力地動作起來。籠子開始瘋狂搖晃,同時外頭傳來一陣陣驚喜的低呼。
近在咫尺,他們說著令她感到熟悉又陌生的語言。
好奇怪,她總覺得自己應該能聽懂,可不知為何就是聽不懂。他們提高了音量,有些忘乎所以,七嘴八舌又喋喋不休,吵得她頭疼,也激起了她罕見的兇性。
她猛地抬“手”拍向前方,狠狠抓在籠上——
“恭喜你,亨利,我們的第二份‘資產’即將破殼而出。”
“嚴謹一點,是第二代資產中的第二份。”華裔中年男子溫和微笑,用謙遜的語氣說著不留餘地的話,“還沒到慶祝的時候,我必須確定它與它的‘姐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