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東郡曹操
種平冷著臉騎在赤兔身上。
他指尖觸碰到袖中捲起邊角的書信,心緒複雜難言。
種平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嘆荀攸的“神通廣大”,還是憤怒於自己這樣輕易被蒙在鼓中。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孩童身份,也許在荀攸眼中,和種邵配合,送種平出長安,是為在他考慮。
但種平寧願不要這番好意,他知曉自己留在長安或許也做不了什麼。
他只是覺得不安。
自他穿越,已經有十多年,可這十多年中,能夠留下牽絆他的東西何其之少?
假如……
假如,父親,叔父,老師……他們都亡於這場兵禍,那我……
我是不是成了無根浮萍,在這樣一個舉目無親的時代,我又要去何處找我的歸處?
已經沒了來處,難道,連這歸所也要失去嗎?
種平一瞬間覺得心頭有種難以遏制的孤獨和難過,死水般沉在他心間。
他清醒地發覺自己的怯懦和無能,併為此感到痛恨。
他痛恨自己。
“郎君,我家主君吩咐過,出長安後,郎君是想入穎川,亦或是按信中所言去東郡,全由郎君做主,我等皆從郎君心意。”
身旁的荀家僕從不敢抬頭看種平,只是壓低嗓子出聲提醒。
種平捻了捻書帛邊角,經了一路的揉搓,帛書的邊角塌塌的打著卷,難以展平。
“……去東郡。”
種平垂眸,荀攸信中所言,他已記在心中,荀彧已在東郡,他可去投至荀彧身側,以圖安身。
或者……
“東郡太守曹孟德有討董之義,忠愛朝廷之心,伯衡在外,若有聯絡諸侯,救朝廷於危難之意,可自此人入手。”
種平幾不可聞地誦出荀攸書信中的一段,他明白荀攸寫下這般話語,是出於謹慎,是恐他在東郡難以立足。
與其說荀攸是真想他說服曹操出兵入長安,還不如說,這書信其實是為他寫的薦書……
種平很想露出個笑容,嘴角提起一半,卻又頹然落下。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出個什麼表情。
種平勉強打起精神,想要領兵入長安,如今可以求助的,的確也只有曹操了。
他出來的匆忙,並未佩戴印信,在曹操這裡,有荀攸書信和荀彧能證明身份,若換作其它諸侯,恐怕自己都一定能見上面。
再這此時的曹操,尚且還是忠漢之臣,知曉長安危機後,應當會願意領兵去救。
東郡離長安,較之其它諸侯所在,也算是近……
種平打定主意,穎川與東郡想鄰,改起路線來,倒也算是快。
種平一路上惦念著長安情形,在外難得訊息,一想起種輯那個軸性子,種平一顆心提起來就懸在嗓子眼,忐忑不已。
以種輯的性格,若是突然激動,搞不好便要與張濟拔劍相對……
種平勒住韁繩,暗暗嘆氣,只希望荀叔父能幫忙照看父親吧。
他原先總以為種輯在朝堂之中,除了荀攸和王允外,難有關係相近之人,這次出長安,知曉了種拂父子與種輯尚有聯絡,心中也是一鬆。
雖不知為何種輯要隱藏同種拂的交際,但終究是血緣親族,在朝中能有些助力,父親總不至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咕——”飢餓感猝不及防擊中種平的肚腹,他覺得自己體內彷彿變成了一根空心水管,只剩飢餓空洞迴盪,腐蝕著五臟六腑。
不行,得尋些飯食裹腹。
種平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摸了摸上半身,無論是衣袖還是懷內,全都乾淨無比,竟然個銅板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