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為僧,一晃這麼多年也只有足利義晴病死的那年回來一趟,還沒機會和他的母親慶壽院說上一句話就離開了。
從小到大沒有享受過哪怕一天的父愛和母愛,養成足利義秋偏激的性格,或許這也與足利家的遺傳有一定關係。他的性子很類似十幾年前的足利義輝,同樣的剛愎自佑和偏執。只不過他的性格里多出一些氣量狹隘,缺乏足利義輝強硬的主見,造成他始終對於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兄長足利義輝充滿羨慕嫉妒恨。
這就造成足利義秋寧願聽信三好三人眾與松永久秀的讒言,也不願意相信他兄長足利義輝說過的一句話,總認為自己才是掌握真相,而兄長代表著愚昧無知,覺得幕府的仁人志士應該幡然醒悟見到他就該納頭就拜,而足利義輝應該急流勇退,把將軍的寶座及時交出來。
足利義秋的髮髻被扯開,披頭散髮的吼叫道:“到最後你們每一個人都背叛了我!兄長是這樣,母親也是這樣,還有你們這群蠅營狗苟之輩,竟然也敢這麼勇敢的去死!我就知道你們都瞧不起我,寧願去死也不願意服從餘的號令,你們都該死!該死!”
“轟隆……轟!”一道明亮的閃電劃過夜空,照亮這一方晦暗的世界,短暫的亮光裡幾乎每一個武士都看到足利義秋猙獰恐怖的表情,並把這一段讓人難以忘懷的記憶永遠鐫刻在心底最深處。
忽然,一滴雨水落在足利義秋的臉上,冰冰涼涼的劃過他的臉頰,松永久秀看的不太真切,待仔細敲過去恰好下一刻又是一道閃電劃破夜空,足利義秋的臉上早已淚流滿面,他哭了,哭的像的孩子一樣。
點點雨滴很快變成密集的雨點,片刻間又彷彿從天而降般連成一道雨線,鋪天蓋地的砸在御所裡的三好軍士卒身上,火把熄滅了,熊熊燃燒的大火也在緩緩熄滅,時間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二更天,已無所求又一無所獲的三好軍緩緩退兵。
松永久秀被大雨淋的內外溼透一身狼狽,踩著坑窪的泥地艱難跋涉,緩緩走到足利義秋的面前毫不猶豫的跪在水窪裡,說道:“請公方殿下回教王護國寺休息吧!一切的事情待明天再處理也不遲呀!”
足利義秋站在大雨中呆愣的望著漸漸熄滅的常御所,渾身早已被澆成狼狽不堪落湯雞,抹掉臉上的雨水有氣無力地說道:“餘沒事,只是想清醒一會兒,不用管我……”
松永久秀心說您身嬌體貴可以不顧及這點病痛的折磨,可我老人家一把年紀還要陪著你站在雨水裡受累,萬一真淋出病來那簡直是給自己找罪受,他兒子松永久通惹出那麻煩事還不知道怎麼收拾首尾,這個節骨眼上萬一自己撂倒在床上幾個月爬不起來,他就可以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於是不得不祭出危言聳聽**,說道:“公方殿下即將要登基宣下,此刻若是被大雨淋出一身病症,耽誤了登基儀程時間到是小事,萬一得了傷寒之類的重症可就壞了大事呀!”
足利義秋一想也是這麼回事,自己哭也哭了懺悔也做了,繼續站在雨水裡淋著也不是個事,萬一患個肺癆傷寒之類的古代疑難雜症,一時半會治不好說不定就落下病根,身體就徹底垮下去白白便宜那足利義時,於是就從善如流重新哄回肩輿裡,大軍回返東寺。
一場暴雨清洗掉二條御所這一日所遭受的汙穢,卻無法掩蓋一朝榮華毀於兵火的尷尬,足利義輝與慶壽院等人的屍身依然留存在冒著青煙的廢墟里,不負責任的三好軍又怎麼會在黑夜裡冒著大雨來收拾殘局。
堂堂室町幕府十三代將軍足利義輝,十二代將軍御臺所、已故前任關白近衛尚通之女、前任關白近衛稙家之妹,現任關白近衛前久親姑姑的屍體,就擺在這堆不起眼的廢墟里,這毫不起眼的地方,卻葬送無數忠臣良將的生命,埋葬十幾代人的鮮血期望,室町幕府的精華血脈在此刻劃上一個休止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