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羊成對,牧童吹笛,漁女放歌,這些都是城鎮沒有的鮮活的景色。沒有在其中生活的人,只是聽了文人搖頭晃腦吟:“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覺得這種生活自在閒適,優雅高潔,比陶公為五斗米折腰時強上許多,但卻甚少讀其《行乞》“飢來驅我去,不知竟何之。行行至斯里,叩門拙言辭。”要不是無法生存,陶公如何有那極大的勇氣拋下讀書人的斯文與自尊,叩門乞討,不過為求一點殘羹冷炙來果腹而已。在這裡生活,必須勤勞節儉,早起晚睡,一刻不停才能落個勉強溫飽。很多人家的經濟來源,不過是靠養幾隻雞用雞蛋換取油鹽而已。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見一點肉沫子,在農村向來是瘦肉無人要,肥肉才能省油解饞。所以在貧苦農村長大的孩子,早已練就一副銅皮鋼骨,什麼苦都能吃,也肯上進,一有機會便努力攀爬,格外珍惜自己的成功,骨子裡有著對打回原形,重回農村的深深恐懼。
雖然我早已明白土裡刨食的心酸,但是親自到了古代農村旻鄉的時候還是大吃一驚。這裡零散著低矮的茅草房,土牆裂開道道縫,叫人懷疑它會隨時倒下去,而不敢走進去。
見我們這些華服之人,村民躲得遠遠地打量,個個鶉衣百結,面黃肌瘦。幾個無知的孩童,跑到近處好奇地張望,天氣已經很涼,這些孩子還穿著單薄的夏衫,手指裡滿是汙垢,腳趾則穿破草鞋露在外面,滿是黑泥的臉上不時因為寒冷而抽著鼻涕。隨後幾個焦急的婦人跑過來,拖著孩子,跪在地上連連道衝撞了貴人,希望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等等。
看著惶恐的婦人和無措的孩子,我心裡一酸,喚人去找地保過來。
一個姓張的地保不多時被隨從帶到跟前,雲岫則是溫和地對戰戰兢兢的張地保說道:“不用害怕,這是我們安城的平安王爺,來看望大家來了。”
我心裡酸楚,眼裡含淚,深深對著百姓鞠了一躬道:“明澈愧為城主,深負百姓所託,反而害得大家流離失所,不勝慚愧。”
百姓看慣了官兵張牙舞爪,見身為王爺的我鞠躬,都慌得一躲,驚疑不定。
我知道一時改不掉她們根深蒂固的觀念,也不勉強,只是讓地保帶我走訪一下因為買酒而當掉田地的人家。
走進第一個低矮的三間茅草房時,裡面撲鼻而來的氣味讓幾個小廝情不自禁捂上了鼻子。這種氣味腥臭中帶著一股說不清的刺鼻氣息,讓人聞之慾嘔。昏暗的房間,我定睛仔細看了看,只有兩張床,一個低矮的桌子,幾個破板凳,另外堆著些破爛東西而已。南面拐角處那張床,上面蜷縮個人。一床黑乎乎的被,早已辨認不出顏色,我們走近跟前,那床上的人哼哼嘰嘰就是起不來。躺的是一個老婆婆,兩眼渾濁,嘴角留著不明液體。只有雲岫與我走上跟前,我柔聲問:“老人家,你家裡人呢?”老太太聞聽此言,眼裡流出淚來,只是不言語。張地保上前大聲道:“王老太太,天幸降貴人,有什麼話就給我們王爺說吧,她老人家會為你做主。”可憐那王老太太嘴裡只是嗬嗬幾下,說不出話來。張地保見此,流下淚來,哽咽著說:“可憐王老太太,竟然落到如此田地。”
原來王老太太一生無子,老了就投奔自己侄女,把自己所有家產薄地一畝三分都交給了侄女,指望頤養天年,讓侄女養老送終。初時老太太終日勞作,日夜不停,侄女兩口子待她倒也似親孃。奈何老太太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白日做活夜裡呻吟,後來不能動了,侄女兩口子漸漸惡言惡語,隨意放一碗剩飯在老人床邊。自己兩口子在桌子上自吃自地,老太太叫喚得急了,兩口子厭煩了,一個起來抓住老太太的頭髮就往牆上撞,另一個在桌子邊罵罵咧咧。
侄女自從染上酒癮後,把田地薄產都拿去抵押,其夫見日子不保,整日在外撒痴賣狂,換些吃食吃飽了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