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劉氏在吃早餐時暗示了老爺要顧惜身體,專寵非福,老爺又開始了雨露均霑的生活,可是一個月還是有大半個月宿在惜紅院,原來老爺除了初一十五去太太房裡之外,還有三、五日會住正房,其餘大半個月可都是被馮、小孫兩位姨娘刮分了的,這回韓姨娘一來,她們竟然跟失了寵似的,一個多月了,兩個人加起來才見到老爺三、四回面。
首先坐不住的是馮姨娘,她到現在還沒有過身孕,婢妾要有了子女才能燒了賣身契成貴妾,她是吳憲的上鋒柴大人夫人房裡的丫頭,因為被柴大人看上了為夫人不容,在家裡鬧了一通之後,柴大人忍痛把她連著賣身契送給了當時隻身上任家眷在京裡的吳憲,初進門時上面沒有正房太太壓著,風頭一時無兩,誰知道太太來了揚州,才三天就把身邊的大丫頭開了臉送給老爺做妾,小孫姨娘原名夏芙的,長的不如她漂亮,可是身上自有天然的媚氣,嘴甜心細性子有心計,慣會伺候人,又有太太暗中支援,竟然把她的風頭奪去了一半,甚至在她之前懷上了身孕,要不是生的是個女兒,她真的要吐血了。
這回韓姨娘進門,她本以為太太會像對付她一樣,親自出手對付韓姨娘,誰知太太竟對韓姨娘十分抬舉,進門就送首飾不說,還把吳憲的飲食習慣、避諱等等寫了張單子給韓姨娘,平日賞賜不斷,又送湯又送菜的,衣服也斷斷續續送了幾大箱,她看著眼紅的快要把帕子揉碎了。
馮姨娘不是傻的,不會明火執仗的找韓姨娘的麻煩,思來想去親自去廚房煮了碗酒釀圓子,讓丫頭端著跟在自己後面,面帶笑容的到了惜紅院,要說這吳家的院子也有趣,姑娘們的院子名字都是一個字的,姨娘們的都是兩個字的。
惜紅院在揚州知府衙門後宅的東側,緊靠著後花園,院子裡有一棵數十年樹齡的海棠,每天春天都開的極盛。
馮姨娘帶著酒釀圓子來了,走的時候拿了幾樣繡樣、一匹上好的蘇繡粉紅緞子,府裡的人都說馮姨娘拿了芝麻換了西瓜,也有明眼人等著韓姨娘的後招。
可是這韓姨娘就是隱忍不發,十多天下來馮姨娘去了惜紅院七八趟,趟趟都不空手,一回拿回去的東西比一回金貴。
吳怡卻知道韓姨娘要出手了,韓姨娘到底年輕,她自己雖然能做到人前循規蹈矩一副不爭的樣子,說話行事以太太為尊,對眾位“姐姐”極為禮讓,然而吳怡暗自看著,韓姨娘院子裡的人卻行事日漸張狂。
果然,吳憲某日從前衙回到後宅,到惜紅院打了個轉就到馮姨娘的憐春院發作了一通,第二日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古董擺件像是不要錢似的流進了惜紅院,有吳憲賞的,也有劉氏賞的,還有馮姨娘送的壓驚禮。
韓姨娘這招以退為進用的好,可是卻把自己的火力過早曝露在了更強的對手面前。
果然賞賜事件的下午,小孫姨娘帶著幾雙親手做的鞋,親手繡的抹額到了正房,正巧那天下午吳怡也在——好吧,她是沒事閒的想看戲,聽說孫姨娘要到正院去,帶著丫頭跑到正房看熱鬧的。
小孫姨娘來的時候吳怡正在榻上逗九妹玩,她這個九妹長得太可愛了,雪白粉嫩的一團,愛笑又不認生,耳聰目明的,聽到一丁點動靜眼睛就知道跟過去看,奶孃也會打扮她,給她穿了一身的紅色繡了暗金色牡丹的杭綢小襖,脖子上掛了純金的長命鎖,手上戴著赤金鏍絲鐲,鐲上掛著三個小鈴鐺,隨著她的動作響個不停,眉心中點個梅花形的五個點,可愛透了。
吳怡一邊牽著她的手逗著她,一邊聽著劉氏跟小孫姨娘說話,兩人在眾人面前看起來淡淡的,私下裡說話卻沒什麼顧忌,透著股親近。
“太太最近可是輕減了不少。”
“是嗎?”劉氏摸摸自己的臉。
“可不是,臉頰上的肉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