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還是在怪姑爺吧。”夏荷挑亮了燭火,“姑爺也是沒法子,他要是不去,沈家大爺的命就沒了,如今雖說是革職查辦,可是上面也沒說要奪了他的世子之位,還是有出頭之日的,這就像是哥哥掉河裡了,弟弟能說家裡還有老婆孩子不去救嗎?”
“你倒是會替他說話,真不知道你是誰的人。”
“我當然是替姑娘著想了,這好馬不配二鞍,好女不嫁二夫,出一家進一家不容易,姑娘既然已經跟來了,就好好的跟姑爺過吧,不要這樣彆扭著了。”
夏荷說的道理吳怡當然懂,只是到底意難平罷了,她低下頭不說話了。
“姑娘這衣裳是給姑爺做的吧?”
“他身上的衣裳髒了,出門也沒帶他能穿的,給他做一件換洗。”兩個人從來也都沒有愛得死去活來,也沒有月下盟過誓,互相將就著過日子吧,該盡的本份還是要盡的。
“姑爺也夠不錯的了,我以為這夏天趕路他要生病呢……”
“他心大,病不了。”吳怡說道,她們兩個正說著,八兩跑了進來,“二奶奶,二爺發熱了。”
沉思齊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小的時候貪涼,晚上偷偷的踢被子,結果發了熱,老祖母拄著柺杖跳著腳罵奶孃,又讓人拖出去打板子,是太太求請說他病了,打壞了奶孃更沒人伺侯,這才住了口,直說老爺和太太年輕,不會帶孩子,結果孩子病了……
病的人又轉眼成了保全兒……保全兒一個人孤伶伶的躺在床上,病了也沒人管——“保全兒,保全兒……”
吳怡聽他一喊保全兒,眼淚刷地一下就下來了,夏荷也扶著吳怡哭,“都說男人心大,男人也惦記著孩子。”
吳怡搖了搖頭,只是低頭攪了涼毛巾替沉思齊擦汗,沉思齊本來長得白,在太陽底下曬了幾天,臉曬得發黑了,本來略圓的臉,瘦得沒剩下什麼肉了,他這個公子哥,真的是吃苦了。
牛祿看這情形也嘆了口氣,“他這是心裡有火,光吃藥不成,這村子再往前十里有個馬家坡,馬家坡有個老婆子最會拔火罐,還有祖傳的老藥,用上就行,前些年我押解個犯人也是走到這附近發了熱,就是那老婆子治好的,不然我也要擔官司。”這押解人犯啊,一怕跑、二怕死,這兩樣攤上哪一樣,都夠人受的。
“那就勞煩牛爺了。”吳怡說道,“還請牛爺帶路,趕我們的馬車去接人。”說完一使眼神,夏荷拿了一錠一兩的銀錁子塞到了牛祿的手上。
“二奶奶您客氣了。”牛祿接過銀子,微微施了個禮,領著八兩和周老實就走了。
夏荷又拿了一兩銀子給馬馳,馬馳說什麼也不收,“雷大人跟我有過命的交情……”
“交情歸交情,剛才馬爺請了大夫又抓了藥,總不能叫馬爺花費。”吳怡說道,“我們幾個婦孺出門,沒敢多帶銀錢,還請大人不要嫌少。”
“二奶奶這是哪裡的話。”馬馳見她這麼說,也只好接過了銀子。
到了二更天,牛祿果然把那個老婆子給接來了,吳怡一看那老婆子,滿頭花白的頭髮,指甲有三寸長,身上的衣裳也不乾淨,就有些猶豫。
那老婆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吳怡,見這小媳婦穿著一身整潔乾淨的藍底白花的衣裳,臉白得跟剛煮熟剝了殼雞蛋似的,小頭小腳乾淨利索,渾身有一股子說不出的貴氣,又看了看自己,不由得笑了,露出滿嘴的黃板牙,“這位奶奶不必嫌我老婆子髒,我這一身本事是祖傳的,縣令家的公子病了我都給治過。”
“如此就勞煩大娘了。”吳怡站起身,把沉思齊身上的被掀了,又替他脫了裡衣,沉思齊愛潔,就算是流放在外,每天晚上也必定要擦洗,換過裡衣,也不像是尋常的人物,那老婆子本來就認識牛祿,知道他是在錦衣衛衙門裡做事的,心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