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表哥跟表嫂離京時,我偷偷哭了好幾天,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著表哥和表嫂了,卻沒想到在這山東見著了。”
“這就是山不轉,人轉了。”吳怡說道,她還記得沈晏說得話,沈家落難之時,連龔婉如都避之唯恐不及,她又嫁得好,嫁得早,為此沈晏沒少背地裡窩囊的直哭。
“是啊。”龔婉如說道,吳怡此時有了身孕,又避居鄉村,只是一身絳色的對襟交領軟綢衫,白色繡了絳色纏枝牡丹的襦裙,腳上穿的是軟底的散鞋,頭髮只挽了個髻,斜插了一隻通體瑩綠的鳳頭翡翠瓚子,耳朵上是同色同質的耳扣,手腕子上也是同色同質的鐲子,一副富貴閒人的模樣。
龔婉如倒是穿了件桃紅長襖,金線暗繡的回字紋,頭髮盤了牡丹髻,珠環玉繞的,不像是來投親的,倒像是來做客的,看來抄家的人還是對這些孃家未倒的少奶奶有所顧及的,未敢動她們隨身的物件。
龔婉如注意到吳怡的目光,不由得笑了笑,“這一身是我身上僅有的值錢物件了,那些抄家的兵丁倒是未曾搶奪圈在一處的女眷身上的東西。”
“這也是太祖的恩典,除非是叛國謀逆的大罪,罪不及子女家人。”吳怡說道,此時她跟龔婉如也就是這些面上的話了,對應著她們的那些面上的情。
“唉,話雖是如此,我與旁人又是不同,旁人都有父母可以投靠,我在京裡只有後母跟勢力的父親。”龔婉如這話說得感傷,“旁人過不了十天半個月就有人來接,我怕是等上一年半載也沒人理會。
“你大姐呢?”
“我大姐?她跟外祖母都是一樣的,嫌棄我是個克母的。”龔婉如說道,“不然我也不會來投奔表哥跟表嫂。”
“聽說妹夫也是有舉人的名份的,來年就是大比之年,能夠金榜題名也未可知。”
“頭一年殺了人家父親,第二年就讓兒子金榜題名?大齊朝還沒有過這樣的事呢。”龔婉如撇了撇嘴,“我家老爺子在的時候他都未曾考取,更何況如今是已經不在了,你考他戲文,讓他做個小曲他倒是真在行的,那些正經文章他做得還不如我。”
吳怡見她的鄙視嫌棄溢於言表也不好再說什麼,“凡事先看看孩子吧,就憑你身上戴的珠寶,大富大貴是不能有了,小康之家平安過一生也是成的。”
聽吳怡這麼說龔婉如不說話了。
吳怡對她的選擇也有了一番計較,所謂的天真爛漫無心計,從來都只是表面,龔婉如的精明一向讓吳怡不敢小瞧。
過了十幾天,梁家的人果然走的差不多了,各位少奶奶的孃家人紛紛來接人,雖說有人嫌棄有人暗地裡攀比,總算是一個個的都走了,只剩下了龔婉如夫妻兩個,沉思齊對梁四少的評價倒沒有龔婉如那麼糟糕。
“表妹夫四書文章的底子打得是極好的,只是之前年少愛玩鬧才耽誤了功課,可這詩文做得卻是一等一的好,若是收收心讀個幾年的書,能中狀元那是奢望,金榜題名也未可知。”
“唉,只盼著他們夫妻能和順。”吳怡說道。
“怎麼?婉如說什麼了?”
“沒什麼,也許是我多想了。”所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話可是古人說的,古代婦女奔放起來跟現代的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龔婉如又不像她有諸多顧及,一個人孤伶伶的成長經歷,早讓龔婉如養成了自私自利只顧自己的性格,表面上看來熱情大方的姑娘,骨子裡冷得怕人。
誰知到了第五天,龔家的車馬來了,接走的卻只是龔婉如,臨走前她看都沒看自己的孩子一眼,轉身就上了馬車,梁四少看著她走時的背影,也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婉如說龔家有信來,只接她這個女兒走,姑爺、外孫怕是顧不得了。”梁四少說完之後就是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