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考慮得如何?」霍勛開門見山地問。
果然是前老闆的行事作風,絲毫不拖泥帶水。
「我本來想中午再聯絡您,」丁以楠先說了這麼一句,表明他不是故意晾著霍勛,「是這樣的,霍總,我這邊工作已經上手,短時間內沒有再離職的想法。」
「我說了,年薪你可以隨便提。」
「這不是年薪的問題。」
既然已經離職,那丁以楠也不用再畢恭畢敬地和霍勛說話。他繼續道:「我在這邊的工作環境很自由,我覺得這一點比工資更重要。」
「你是說在我這裡上班不自由?」霍勛問。
「我沒有不自由。」丁以楠抿了抿嘴唇,隱晦地說道,「……但我的上司不自由。」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聲音再響起時能隱隱感到霍勛的怒氣。
「這是你們商量好的?」
「不是。」丁以楠實話實說,只是恰到好處地略去了他和霍執瀟的關係,「是我先決定辭職,沒有跟霍師商量,霍師可能是受到了我的影響。」
「他當然是受到了你的影響!」霍勛的音調陡然拔高,不過很快又平復了下來,「丁助理,我很欣賞你的工作能力,所以我也很理解執瀟為什麼這麼依賴你。」
丁以楠的心裡頓時拉起了警戒線,他預感到霍勛要開始打出懷柔政策了,而這種溫和的籠絡既不好應付,還非常消耗時間。
「可能你覺得我給了執瀟太大壓力,但是將心比心,你站在我的立場就會知道,我這都是為了他好。」
「這……」
「建築設計也分了主流和非主流,像他的那些非主流設計,不適合投入到商業中來。我現在讓他適應商業模式,也是為了給他日後接管玖山事務所打下基礎。你想想看,他的那些異想天開的設計,能得到客戶的認同嗎?能得到事務所同事的認同嗎?」
丁以楠不是專業人士,不瞭解什麼叫主流,什麼叫非主流。但他很想說,至少霍執瀟已經獲得了他的認同。
藝術創作不一定非要跟商業沾上邊,霍勛說的這些話,反倒讓丁以楠覺得霍執瀟的離開是正確的選擇。
但話說回來,以他的閱歷也沒法跟霍勛掰扯這個層次的道理,他只好見招拆招地回道:「霍總,我覺得您說得很有道理,大眾的認同最為重要。」
「你知道就好。」霍勛道,「我昨天晚上突然聯絡你,是因為打聽到這臭小子竟然自己開了間工作室,他到底知不知道白手起家有多困難?」
「確實不容易。」丁以楠附和了一句,接著話鋒一轉,「不過霍師好像已經接到了新客戶。」
「去做室內設計嗎?」霍勛冷哼道,「這都什麼上不了檯面的專案?」
「可是……」丁以楠頓了頓,故意說得很緩慢,「您給他安排的新專案,不也是室內設計嗎?」
許多人總是習以為常地批判別人,卻全然忘了自我反省是批判別人的一項前提。霍勛顯然沒有意識到,他讓霍執瀟做的工作正是他口中上不了檯面的專案。
丁以楠的這句話切中要害,這一次電話那頭沉寂了好久。
「那不一樣。」霍勛緩緩開口,語氣不似剛才那樣理所當然,聲音也沒有剛才那般強勢,「我可以給他生活保障,他自己出去單幹,做室內設計能夠支撐他的開銷嗎?」
「您說得對。」丁以楠贊同道,「所以您看要不先讓他折騰一陣?等他發現他沒法養活自己,他自然就會回到您的身邊。」
霍勛又沉默了下來,片刻後,他扔下一下「那就這樣」,然後結束通話了電話。
丁以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發現霍勛強勢歸強勢,但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當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邏輯有漏洞時,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