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裡,也響起一陣輕微的笑聲,緩緩說道:“你回來了?”
繆文心頭驀地一跳,倏然飄落在地上,只見視窗人影一花,一個懶散而瀟灑的身形,突地自視窗現出,面上仍自帶著淡淡的笑容,緩緩又道:“決進來吧,這裡再沒有別的人了。”
繆文已經繃緊了的心絃,此刻為之一鬆,因為這身形並不是他所畏懼的,而是那在杭州一別,便無音訊的石磷!
於是他亦自微微一笑,道:“石兄怎地來了?”提氣縱身,躍入窗內,回身將高高支起的窗戶放了下來,房間內便驟然一暗,那支蠟燭他方才掠出時雖仍是燃著的,但此刻卻早已燃滅了。他側目一顧石磷,心中暗忖:“他來時定必尚燃,那麼一定是他吹熄的了,奇怪的是他怎知道我住於此處,來此尋找於我,可是有何用意呢?”口中卻道:“小弟適才外出,以至石兄來此空候,實是抱歉得很。”舉手一讓,自己也坐到椅上,只聽鄰室一無聲息,那毛文琪想必睡得仍熟。
石磷含笑坐到椅上,道:“古人秉燭夜遊,想不到仇兄亦有此雅興。只可惜小弟來遲一步,未能作仇兄之遊伴。”
繆文面色一變,驀然從椅上站了起來,目光直視石磷,卻見石磷目光中熙熙和和,半點也沒有惡意,遂又長嘆一聲,坐回椅上,道:“不錯,小弟正是姓仇,小弟早就知道是瞞不過石兄的了。”
石磷微喟道:“其實兄臺也毋庸相瞞於我,十七年前……”
他沉重地嘆息一聲,又道:“我與令堂大人本是知交,這十七年來我飄泊江湖,也無非是想知道你們的下落,想要知道你們是否平安,如今喜見你已長成,又如此英俊,我也高興得很,唉!十——七年的時日,彈指間過,我兩鬢漸斑,令堂大人想必也老了許多吧?”
從窗底間映入的晨光,黯淡地映在這昔年的年輕名劍手身上。
逝去的年華,往事的追憶,使得他面上慣有的笑容也為之消失,繆文喃喃道:“華髮將斑,華髮將斑……”目光一抬:“家母這些年來的確已老了,她老人家的頭髮不是將斑,而是全白了,唉!憂鬱的日子,一年比兩年還長,這是家母常說的話,石……石叔父,你說對嗎?”
石磷緩緩點了點頭,目光沉重地留滯在灰黑色的地面上,道:“你還是叫我石兄的好……這些年來,我的生活像是已與往事脫了節,只有此刻,見著了你,往事雖然不堪回首,卻也容不得我不去想它了,老弟,令堂這些年來可還好吧?這些年來,你們是怎麼生活的呢?”
他的目光始終在地面上留滑著,像是想從這灰黑的地面上,搜尋出一些並不灰黑的東西。
繆文垂著頭,沉吟著,但終於將他自己成長的地方說了出來,又道:“家母頭髮雖白了,但身體卻還健朗得很,她老人家有時候念及故人,也常想回來看看,但是……”
石磷嘆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若是她,我也不會回來的。”
又道:“難怪你年紀雖輕,武功竟已如斯,原來你身受百十年來武林中最享盛名的幾位前輩異人的教誨,唉!十七年前,那時我血氣方剛,自命劍術己有小成,哪知在人家手下,連三招都未走滿。”
他目光又一抬,直注到“繆文”面上,接道:“當時我若知道那兩位對你母親本是一番好意,這我再也不會出手了。”
“繆文”黯然一笑,道:“那件事家母也曾對小侄說過。”
石磷道:“你此次以‘繆文,兩字為名,可有……”’繆文,接道:“小侄本名‘仇恕’。這是家母替小侄起的名字,‘繆文’兩字,不過是胡亂用用而已。”
石磷目光一垂,低語道:“仇恕,仇恕……”突地朗聲道:“你可知道令堂以此二字取名的道理嗎?”
仇恕雙目一張,目光中光采又復大露,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