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吧。”文措若有所思地看向遠方。良久,她回過身來,很鄭重地看著陸遠,說道:“陸博士,如果連你都無法救我,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帶著我的骨灰去一趟米特措維。”文措頓了頓說:“你知道嗎?米特錯維,在罕文語裡,是永別的意思。”
“……”
送文措回了家。陸遠一直在想著文措說的話,想著文措說那些話時的表情。
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覺得有點心痛。
文措家住在秦前片區最有名的高檔小區,讓人有點想不到的是,文措竟然還算是個富家女。
她實在太另類了,長著別人羨慕的漂亮臉孔,卻總在糟蹋自己的青春和美麗;坐擁著別人求而不得的財富,卻總是一副與她何干的表情;明明嘻嘻哈哈狡黠得像個不服管的壞小孩,卻一直虔誠地緬懷著愛情和過去的戀人。
也許正因為她的另類,陸遠才對她另眼相看。
直至今日,他終於認可了秦前當初的評價。
她真的太過特別。特別什麼陸遠說不出。只能說,是特別的特別。
從小區出來,陸遠走了二十幾分鍾才走到有車的大路上。
這個路口非常不好攔車,因為旁邊有一家酒吧,時不時有人出來搶車。
陸遠站在那一直沒動。與他不遠的一個垃圾桶旁邊蹲了一個年輕的姑娘,衣著火辣,髮型時髦。不管誰去搭訕她都飈著髒話讓人家滾蛋。
她似乎喝醉了,在那蹲了很久,最後開始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彷彿四下無人。
這是這個城市裡最普通的失戀者形象。
陸遠覺得在夜裡,這樣的身影看得讓人有些心疼。
理智的陸博士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感情是失去了就要去死的。
可還是有很多人因為失去了感情而死。
可見,感情的錯綜複雜,在於連最精確的科學都無法解釋清楚。
不知道為什麼。陸遠總覺得在那女孩身上看到了曾經掙扎的文措。
在離開之前,陸遠走到那女孩身邊,留下了一包紙巾。
他所能做的,僅此而已。
那天之後,文措很久都沒有再出現在陸遠的生活裡。文措這個人就像鬼怪故事裡神出鬼沒的妖怪,在驚天動地的毀壞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遠又開始了以前的生活。上課、寫專欄、做節目。
只是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陸遠將這種感覺,總結成了一個字,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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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做完深夜節目出電視臺,總讓人覺得有些寂寞。
時間已近凌晨,這個城市從喧囂變為寂靜,卻有這樣那樣的人無法入睡,他們聽著廣播唱著歌,喝著酒流著淚,向陌生的主持人和同病相憐的聽眾傾訴著內心無法言說的痛楚。
對於這樣的人,陸遠總會賦予多一些的耐心。專注地聆聽、耐心地解答,甚至是偶爾地迎合。
和他一起做節目的主持人調侃他:“白天的陸博士只是專業的陸博士,晚上的陸博士卻總是溫柔得像個滿分情人。”
陸遠有些尷尬地笑笑。
當他做完節目從錄音棚出來,一直在追他的編導小陳果不其然笑眯眯地等在那裡。一看到陸遠出來,立刻諂媚地貼上來。
“陸博士,今天錄得怎麼樣?”
面對她的明知故問,陸遠只得硬著頭皮回答:“還不錯。”
小陳毫不掩飾對陸遠的欣賞,看向他的目光也是赤/裸裸:“陸博士,你說你怎麼知道那麼多呢?”她大膽地向前一步,攔住陸遠急於逃走的腳步:“你們學心理學的,是不是隻要看著人的眼睛,就知道別人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