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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一腳下幾乎沒有聲音。她很快就到了正屋門前。
她站住,頓了一頓,但是心頭的不安依舊在持續增加。最讓她無措的是,她好似感覺不到屋內的生氣!
推門,堂屋門也一樣從裡面拴著。
她忽然想起來,屋子後面還有一個窗,早已經沒了窗葉上的玻璃。
景一的記憶沒有出錯,她一走到房子的後面,就看到了那個沒有玻璃的窗子,空擋處蓋著一張報紙防風,上面結了一層的蜘蛛網。
景一撕掉報紙,用木棍挑走蜘蛛網,從這視窗裡,輕鬆地鑽進了屋子。
然而,剛一進屋,景一就如墜冰窟!
屋內……瀰漫著一股濃濃的死氣!
死氣!
景一覺得自己的腳下重似千斤,幾乎都邁不動步子。
從破窗所在的偏房,到正堂,再到右邊的偏房,景一站在門口,死死地望著屋內的場景,目眥欲裂,渾身發抖!
屋內,房樑上,懸著一根大拇指粗的麻繩。上面,掛著一個女人!
只是一瞬間,景一的眼淚就流下來了。
她不是即墨景一,可她又是即墨景一!
她佔用了即墨景一的身體,她也繼承了即墨景一的記憶。
而記憶中,就是現在上吊在她面前的女人,在冬日,用家裡僅有的棉襖和被子裹在她的身上,再緊緊地抱住她。
就是這個女人,在她小時候淘氣,從山上的小河中被湍急的水流沖走落入水潭時,所有的村民都說她必死無疑,可這個女人不信,跳下冰寒徹骨的水潭,不顧生死找了一天一夜未果,又沿著河流的兩邊,沒日沒夜地找了三天三夜!這裡是山林,野豬豺狼並不鮮見,她一個女人,三更半夜獨自一人……
就是這個女人,為了給她找點肉食,獨自進山打獵,沒有獵槍,只有一根兒削尖了的竹竿,三天後,女人愣是打了一頭小野豬回來。而她自己,幾乎成了血人!
就是這個女人,初中時候,在得知她被鎮上的小混混調戲欺負時,女人像瘋子一樣,抄起家裡的鐵鍁,一人同五六個年輕力壯的小混混廝打,頭破血流生死不論!
就是這個女人,在得知她考上了南市一高中的時候,興奮得恨不得天下都知道,卻又為著她的學費發愁,最後,竟然不聲不響地跑去縣城醫院賣血!給她湊足學費!
就是這個女人,為了讓她在學校能吃好點,穿好點,而跑去山林深處,挖人參,找靈芝等珍貴藥草。為了採一支藥草,從石壁上滾下,血肉模糊人事不知!
……
這個女人,為她做了太多太多,這些,景一隻要一開啟記憶閘門,所有的情景全都如過電影一般,在她的面前滑過。而每一個鏡頭,都是一段血淚史,見證著這個女人的災難!
在依靠打獵和丁點兒梯田為生的山村,沒有男人的支撐,甚至可以說,這對母女能堅強地活下來,根本就是個奇蹟!
景一此時覺得,自己就是即墨景一,對這一切都感同身受。
淚水早已經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早已經決定,要把即墨景一的母親當成是她自己的母親來奉養。完成她的心願,讓她高興讓她驕傲讓她幸福!
可是,景一還根本沒來得及做什麼,她竟然不在了!
景一雙拳握緊,渾身顫抖,指甲深深地陷入自己的掌心,卻不曾感覺到絲毫的痛楚。
艱難地將女人的身體取下,平放在床上。
景一心中的痛苦難以言喻,就如同是幾百年前的那滅族之禍,那血光漫天,又一次重演!
她就只有一個母親了,這怎麼不是滅族?
景一心中甚至有了極端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