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東寶卻煩死窗外的草蟲兒叫,他的耳朵現在說不出的敏感,即使坐在樓上也能清晰地聽到埋伏在一樓草叢中的蟲叫,他煩得衝上陽臺,狠狠砸一塊裝修時用剩的瓷磚下去,果然草蟲兒不叫了,但隨即傳來樓下住戶的叫罵。韋春紅見此連忙大力將雷東寶拉進房間,按他坐在床上,道:「你坐著,我給你拿兩瓶啤酒來。」 「有沒白酒?給我白酒。」 韋春紅二話沒說,拿來一瓶五糧液和兩盤晚上吃剩的菜,讓雷東寶自飲自酌。但雷東寶一把拉住準備離開的韋春紅,道:「你也坐,一起喝。」 韋春紅為難地看看外面客廳,道:「你兒子還等著我呢。」 雷東寶卻不放手:「我麻煩了。今天說好說歹總算弄來一筆貸款,放進財務室,沒半天全用完,就跟大夏天下毛毛雨,吱兒一聲,毛都不見。轉個身,小三又愁眉苦臉問我要錢,你說我哪來的錢?」 韋春紅走不掉,聽著雷東寶的話又擔心,看看外面寶寶好好兒的,就坐下道:「你不是那些出口做得好好的嗎,還是國內又哪家公司賴帳了?」 「壞的是那些出口的生意,國內的都沒事。我數給你聽,銅廠一單已經做了一大半的,國外公司倒閉,我這貨沒人要了,偏偏這貨是非標產品,沒人要就得報廢回爐。所有本來已經談好的合同,還沒開信用證過來的,那邊都單方面取消了……」 「為啥?說好要的怎麼賴了?」 「有些破產沒錢了,有些一算還是去泰國菲律賓那些錢貶值的地方進貨更合算,還有些說要再看看,我看也沒戲。沒生意,明天開始,得先停一半的裝置。我雷東寶從做廠子起到今天,從來都是隻愁人手不夠,明天卻要開會讓人停工,這會,我怎麼開?」 「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壞事兒都沖你來了?」 「也不是,那不是……咳,跟你說不清。你說,怎麼會亂成這樣呢,奇了。」 「那開什麼會啊,直接讓下面的人通知,你你你不用來了,留個電話去家裡等著,不就完了?」韋春紅前陣子聽雷東寶說什麼資金問題後,這幾天又看到雷東寶愁眉苦臉,可沒想到事情嚴重到需要停工一半,上回還說政府不會看著不管呢,看來不是那麼回事。她顧不上外面的寶寶了,給雷東寶又倒了一杯酒,坐著繼續說話。 雷東寶沒說話,悶頭喝酒。連下三杯,才道:「給我五萬。村裡有兩家人結婚,要拿回存在雷霆的錢。財務拿不出,還是我先墊著。」 「明天我去銀行拿給你。」韋春紅這回沒反對,知道人家結婚的錢拖不得,「可萬一元旦春節一個個地結婚,都問我們家拿也不行啊。你今天開了這個口子,往後誰再來要你能不給?除了婚的還有喪的,生孩子的,上學的,生病的,沒完沒了。我看你們財務還是劃出一筆錢來不能動,專門得給村民生老病死備著。」 雷東寶夾下小小一塊豆腐,舉到兩人中間,道:「現在村裡的錢就好比這塊豆腐,塞牙縫都不夠,哪裡劃得出一塊不能動的。」雷東寶說著把小小一塊豆腐扔進大嘴裡,真是腮幫子都不用動一下,沒了。 韋春紅憂心,幫著想招:「我看不管多難,這一塊一定得劃出來。你短誰都不能短村民的,村民的人心最要緊。別的人出點事就跑,可以去別家廠裡做,有奶就是娘,只有小雷家人會守著你,你看你以前坐牢,那時候各個廠子日子多不好過,就剩小雷家的人沒走。我看還有明天停工的名單你們也得留意一下,本村的都不能動,不是本村的先下。」 雷東寶點頭,將酒杯舉到韋春紅嘴邊,算是敬她,韋春紅會意,就著雷東寶的手一口喝了。外面寶寶沒人理急了,叫起來,雷東寶只得放韋春紅走。他默默想了好久,先給正明打電話,要正明重擬電線廠暫停人員名單,把小雷家人全留下。正明答應得很爽快。下一個打給的是項東。但項東告訴他沒辦法,銅廠用的本村人大多技術不過關,項東只能傾向少停本村人,無法全部保留。 雷東寶本來心裡就煩,又喝了幾口酒,被項東一頂,火氣上來了,道:「小項,你要搞清楚,每一個在雷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