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能和他說上幾句近乎話的人個個都這樣說,任偉這樣說,雷堯這樣說,段曉峰這樣說,連樸建成也這樣說……他難道已經到了非娶個老婆不可的年紀了嗎?
“……餘指導!”歐陽東高興地大聲打著招呼。聚集著一團團飛蟲的朦朧路燈光影下,餘中敏走過來。
“餘指導……”段曉峰不得不掐斷自己的話頭,笑著喊了一聲。
“才回來?”剛剛做完比賽總結的餘中敏臉上擠出一抹笑容。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剛才老伴給他打來的電話上:他的小女兒哭哭啼啼地跑回了孃家,臉上胳膊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淤斑——全是讓她丈夫打的!
“是啊,雷堯請幾個大連長風的吃飯,非得拽上我們兩個去陪,還叫上了任偉。”段曉峰說道。都是國家隊裡的熟人,他和歐陽東也沒法推託,只能跟著去吃喝一通,不過罷了時已經喝得眼直舌頭大的任偉再提議換個地方玩,兩人便尋著藉口溜掉了。
“嗯,”餘中敏似聽非聽地點點頭,順口又問了一句,“你們怎麼不去?
“就我和他那破嗓子也敢去唱歌?”歐陽東笑起來。他從來就不喜歡唱歌,就算是聽歌也覺得是一種煩惱事,而段曉峰卻是從來都找不準調。
“唔,那好,你們早點休息……”餘中敏說著話,就匆匆忙忙地去了。
“餘指導這是怎麼了?”歐陽東扭頭看看他的背影,又有些狐疑地小聲問了一句。
“白白讓上海紅太陽趕上了三分,誰還能有個好心情?”段曉峰長嘆一口氣,唆著牙花說道,“你瞧著吧,咱們再過兩輪和北京長城遇上,非得拼個頭破血流不可……你說俱樂部這個時候怎麼就能答應大連人放水呢?”
“你問我,我問誰去?”歐陽東抿抿嘴唇,一腳把路邊一個空礦泉水瓶踢出老遠,“窩囊啊……”
回到寢室洗過澡,瞅瞅時間,歐陽東便開啟電視,準備看央視轉播的義大利足球甲級聯賽,可電視畫面還沒完全清晰起來,色彩也是模糊的一片時,他房間的門就被人一頭撞開了。
“東子!你快出來!出事了!出大事了!”段曉峰連屋門都沒跨進來,就扒著門直吼起來。
“餘指導,他讓人砍了十好幾刀!”
第十章 他鄉異客(六十三)
餘中敏,這個在圈裡圈外口碑一向都很好的人,居然在自己家裡被人砍倒在血泊中;他的妻子,一個從八歲起就從事體操運動且落下一身傷病的老實女人,還沒有送到醫院就已經告別了這個浮華陸離的世界;只有他們那個臉上脖子上手臂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傷痕的小女兒,因為躲避在臥室裡而幸運地逃脫了這一場從天而降的大劫難……
所有人都被這個訊息驚呆了,已經放假的隊員們、教練們,還有接到訊息俱樂部的官員們,從四面八方彙集到這個醫院裡,焦灼地等待著急救室裡的最新訊息,象任偉這些脾氣火爆的傢伙已經在找熟人打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哪個喪心病狂的傢伙敢幹下這樣事?
製造這起駭人聽聞血案的人竟然是餘中敏的女婿!
我們都知道,就在幾個月之前,餘指導的小女兒給自己找了一個相好的情人,還要死要活地鬧著要離婚去跟著這個男人。這原本不是一件多麼出奇的事情,在如今這個社會上,我們對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大多數人甚至都不願意在茶餘飯後再來談論它們——結婚和離婚,這是別人的權利,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只要他們自己認為這樣做是對的,不相干的旁人有什麼理由去勸阻哩……不過,身處在這種感情糾紛的漩渦中的人卻不可能象旁人那樣自在,這畢竟是一段婚姻啊,不管它的基礎是多麼的脆弱,不管它是不是真的值得人去維護,它畢竟是一個婚姻,它維繫著一個家庭;而離婚,它不可避免地要給這個家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