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的紙上只寫著兩句詞。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情深不壽……如果根本就沒有情深呢?會不會就不用早逝?
車輪滾滾,喜慶的嗩吶掩蓋了父親的哭泣聲,離皇女府越近,蘇輕塵就越是不安。
也許,顧之若的出現反而是件好事。
他若被擄走可以自盡以全忠孝,若是沒有,溫如是那般傲慢的女人,也不會要一個與他人牽連至深的男子。
送嫁的侍衛一個個倒了下去,蘇輕塵抱著必死的決心,手持匕首,立在輦架之上,沉靜安然。驀然就聽到,有人在高聲叫著他的名字。
——就像是驕陽穿透黑夜,她腳踏馬背,躍身而起的身影猛然撞入了他的視線。以一種不容忽視的姿態霸道地佔據了他的眼眸。
她心疼地擦拭他掌心的血跡,將他緊緊護在身後,唯獨不提一句取消婚禮的話。
蘇輕塵低頭看著她懊惱的神色,當她抬頭時,眼裡卻閃爍著動人的灼灼光華。
她的笑容燦爛勝過漫天的霞光:“親愛的,上馬!咱們成親去。”蘇輕塵能夠聽到自己慌亂的心跳,猶如鼓點急驟。
她說,“誤了吉時就不吉利了,你可別指望著,我會因為這種事情將婚期後延。”
這種事情……與人訂有婚約的事實在她口裡,竟然不過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總是不按規矩出牌,溫如是的眼裡似乎從來就沒有那些人人都該謹遵恪守的繁文縟節。
她的馬跑得風快,彷彿逗著他抱緊她的腰比抓住顧之若還重要。
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風中飛揚的髮絲傳來縷縷馨香,混著手心柔韌的觸感,蘇輕塵面色燒紅,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不知所措。
很久很久以後,當蘇輕塵裹著厚厚的披風,獨自一人住在溫泉山莊的時候,曾經反覆回想。
假如那一天,他沒有回頭,沒有回應她的微笑,沒有將心陷落在這個女人身上。或許,他就不會堅持拿走了那隻玉盒,心甘情願,用他的命去換她的。
艾瑟兒試探地問他,如果恰好就中了那半數的失敗機率,救不了溫如是,而他也沒有因為反噬喪命,他願不願意與其他人共度一生?蘇輕塵沒有回答。
他想,他是不願意的。只是這樣隱秘的心事,沒有必要告訴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蘇輕塵無法想象,站在他身邊,牽著他手的那個人,是某某某,或者是某某某,而不是她——溫如是。
雖然,她的脾氣一點都不好,三心二意又小心眼,動不動就亂吃醋,一發起火來就要喊打喊殺的,簡單粗暴得不可救藥……她什麼都不知道,只會用著自以為對他好的方式,傻傻地將他一次次推開。他還是不能明知她可能會在皇女府裡孤孤單單地死去,自己卻袖手旁觀,什麼都不做。
一滴血配上一滴解藥,每一道菜裡,只需放一點,再好的味覺都吃不出異樣。那是蘇輕塵唯一可以長期給她下藥,而又不引起懷疑的方法。
蘇輕塵學得很用心。
他從來就沒有下過廚,溫如是又是個那麼挑剔的人。蘇輕塵嘗試了一遍又一遍,青書被逼著試菜,臉都皺成了包子,苦著臉對他說:“公子,已經夠了,吃不死人的,五皇女不會在乎差一點味道的。”
他只是搖頭微笑著繼續重來。
她不在乎,他在乎。
他可以為她去死,卻不能忍受在他逝後,溫如是輕易地將他遺忘……他那麼愛她,比她想象中的愛得更深更久,她怎麼可以忘了他呢?若是如此,他也會難過。
蘇輕塵嚴格按照菜譜烹製,想著自己做得越好、越完美,溫如是就越放不下他。
看,他也是自私的,就像上輩子的後卿一樣。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