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人,瞳孔一縮。
衣袂翻飛,就伏入水中。
撈上來一個溼噠噠的小郎君。
水鵲原先好端端地探出半個身子去摘蓮蓬,這畫舫經過撞上烏蓬小舟,他一個不穩就直接滑下河裡去了。
匆匆追出來的青年們,見他眉眼耷耷,垮起個雪白的小臉。
崔時信鬆開他。
水鵲擰了一擰衣角,滴滴答答的。
崔時信鳳眼睖睜,語調提高,“你怎麼不穿鞋啊?”
其餘幾人也才從人家的臉轉移視線。
瑩白的足面淋著清透河水,腳趾頭粉粉膩膩,和花蕊綴在上面似的。
都是書院的書生,卻看著人家的腳,直愣愣有些痴傻了。
水鵲瞥了一眼崔時信。
莫名其妙的。
他方才在小舟上,嫌鞋礙事就脫了。
大融社會開放,什麼時候講究過那些陋習。
這段時間每逢晚雨,男男女女都沿河赤腳而歸,有什麼好奇怪的。
77號提醒水鵲:【宿主,這個是劇情裡那個和你眉來眼去的男主同窗。】
水鵲身一僵。
既然是劇情裡他勾三搭四的物件,那害他落水裡,賠雙鞋給他刷個軟飯值……應該不過分吧?
他已經在軟飯系統的指引下,業務熟練了。
水鵲擺出一副怏怏不悅的樣子,“還不是你家畫舫佔道,直衝衝撞過來,害我落水連鞋都丟了……那可是齊郎給我買的。”
崔時信別開臉,低聲道:“對不住。”
接著說:“先乘舫到我家,換身衣衫吧。”
嫌貧愛富的黑月光(7)
常理來說,崔父作為縣令,應當是居住在縣衙當中的,然而崔氏畢竟是京城世家,崔父四年前選擇退到長州縣任職當月,立即在城南購置了一座三進的府邸。
廊橋飛虹,水榭亭臺,嶙峋假山,奇珍異草。
跨過正門、外儀門兩道欄檻,穿過抄手遊廊,前院正廳的院中有一荷花池,紅鯉在粼粼池水中游動,路上可見家僕侍弄花草、打扇餵魚。
府邸結合了江南園林特色,但整體又蘊含著京城的十足氣派來。
水鵲不太明白,崔氏就兩個人在長州縣,一個崔父一個崔時信,至於住三進的府邸,讓二三十個家僕伺候嗎?
如果不是崔時信在前頭領著路,叫他自己走,他真的要迷路了。
迴廊七轉八彎,令人頭暈眼花。
崔時信招手,喚一旁擦拭湘妃竹簾的家僮去取身衣衫來,“就半月前沈記成衣鋪送到府上來的,四合團鶴鹿同春紋那件。”
過了長長的抄手遊廊,才進到西側院,除了內院正廳最大的屋宅,正是崔時信在住。
他早早打發了幾個欲言又止的同窗,揚言來日再聚。
面不改色地領著焉耷耷的水鵲進到西側院的臥房裡。
臥房的金嵌玉鈿屏風,後面恰好容留了寬敞足以換衣的空間。
家僮將崔時信吩咐的衣衫捧在手中進來,崔時信下頜一抬,他便懂得了,衣衫遞給水鵲,“公子,取來了。”
崔氏好擺宴,和崔時信交好的幾個同窗時常年節到這座府邸做客,但水鵲是個生面孔,家僮沒見過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稱呼,便也稱一聲公子了。
水鵲猶疑地盯著那身衣衫。
這件……不是那日他和男主逛成衣鋪沒買下的嗎?
而且,尺寸也不合崔時信的,他怎麼反而買了?
崔時信臉色不太自然,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信口胡謅道:“我有個表弟,年節偶爾來長州探望,這是為他準備的新衣,還沒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