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輕易地翻過來,放置到一邊。
“現在是早晨。”按照作息起身的紅衣主教淡淡道,“請你晚上再過來吧。”
一個遲到的壓身鬼,分明應當在午夜就潛入人類的住宅,壓得床上的人整夜不得翻身。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知道在哪裡瀟灑了一整夜,破曉時分才知道爬上床來。
水鵲的臉頰和飲多了果酒一樣,洇出暈粉。
可能是剛剛趴在夢主人身上,陰差陽錯觸碰到了夢魔的進食方式之一。
他自己摸了摸仍舊平坦的肚子,不知道為什麼隱約有點飽腹感。
紅衣主教完全不避諱房中還有另一個人,他將睡覺時穿著的衣物換下來,水鵲才發現西爾衛斯特不像那些文弱削瘦的普通聖職者,對方背對著他,脊背上勁拔的肌肉起伏,線條流暢。
盯著別人看不太好,水鵲禮貌地移開了視線。
等到西爾衛斯特重新穿好了一如既往的大麥提袍,水鵲才從床上下來,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像小尾巴一樣。
還好奇地時不時打量用聖水洗漱中的紅衣主教。
待西爾衛斯特整理完畢,窗外已經晨光微熹,偏頭問水鵲:“你不走嗎?”
水鵲搖搖頭,“我要跟著你呀。”
夢魔當然要跟著夢主人了。
這是紅衣主教的生活中一個普通的日子。
西爾衛斯特需要晨起後簡單進食,接著舉行星期天的彌撒,後面還有別的行程。
他倒沒有對忽然出現的壓身鬼要跟著自己有什麼異議,只是低頭看了看水鵲光裸的小腿和足背,眉心微不可察地皺起。
西爾衛斯特從衣櫃裡找出一件帶披肩的半圓形斗篷,上面的刺繡表明這顯然是具有一定地位的聖職者才能穿著的。
他幫水鵲繫上。
衣襬能夠遮到腳踝。
西爾衛斯特比劃了一下大小,讓房間外等候的低等執事為他找來這樣尺碼的鞋子。
低等執事只會順從地遵守命令,不說話,也不敢違背。
很快找來了適合水鵲尺碼的鞋子。
讓他不用光著腳來跟著人了。
西爾衛斯特的夢境就和他本人一樣無聊。
早餐是清湯寡水的蔬菜湯以及黑麥麵包。
提爐焚香主持彌撒,傾聽迷惘者的懺悔,去名為“聖靈之家”的卡州託城醫院探望朝聖者。
水鵲無聊得打哈欠。
然而神奇的是,夢境裡的其他人全然看不見他。
只有西爾衛斯特由於關注水鵲是否還跟著自己,時不時投過來的目光,能讓水鵲意識到自己仍然與他們存在在同一片時空。
真是奇怪……
水鵲小聲嘟囔。
晚餐前,水鵲跟著西爾衛斯特巡察了宗教法庭的情況,形銷骨立的巫師從陰暗地牢裡押上來,由於這一年獵巫運動加大了力度,數百名疑似巫師者羈押在地牢裡,法庭的法官人員緊張,處理不過來,眼前的這名巫師已經在開庭前被羈押了將近百日。
沒有人作為鬥劍代理人替代他參與法庭鬥劍環節。
在最後用水鑑別時,傷痕累累的巫師沉入郊野的大池塘底,再也沒有浮起來。
水鵲嚇得背後因為斗篷悶出來的熱汗,都一點一滴成了冷汗。
沉底的話不是巫師,但再也浮不起來了……
沒有沉底的是巫師,接下來再關押一段時間還要面臨鞭刑火刑……
那、那不是橫豎都是死嗎?
代理法官職責的牧師正在義正辭嚴地陳述死者生前的惡事,譴責其行為對聖靈的背離叛變。
水鵲悄悄嚥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