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把杆斷了,就換椅子繼續砸,椅子砸裂了,就用腳踹。
直到把整個公司都砸的面目全非,連屋頂上的吊燈全都打了下來,賀意才住手。
他轉過身,目光在已經嚇傻的張守宇和劉力群身上看了兩眼。
「六十五萬,兩清了,咱們誰也不欠誰。」
說完轉身就走,拐出大門,在十幾個員工夾道歡送中,挺直了腰背,目不斜視離開。
進了電梯,賀意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白嫩的掌心因為過度用力泛著一片血色,偏激情緒影響下,連手臂都在顫抖。
方鑫按下23層,小心翼翼看了眼賀意。
「老闆,你沒事吧?」
賀意將憋在自己胸口的一口濁氣輕輕吐出,搖了搖頭。
「沒事,嚇到你了?」
方鑫誠實點頭,「有點……」
他何曾見過賀意這副模樣?發瘋一般打砸,不管不顧的宣洩情緒。
沒見過,跟了賀意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
「我就這脾氣,喝多了沒控制住自己。」賀意捋了捋自己的頭髮,才發現出了一腦門汗。
「不過這兩個人確實不厚道,該砸!」方鑫也唾了一口,「落井下石!真他媽畜生!」
落井下石?賀意揉了揉僵硬的臉,何止是落井下石?姜未已經被厚厚的絕望埋得不見天日,就劉力群扔出的幾塊小石頭,跟鋪天蓋地的泥土比起來不算什麼。
他點開姜未的微信,手指頭按在語音鍵上,手機都湊在嘴邊了,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只能往左一滑,取消傳送。
他想問問姜未現在還好嗎?
賀意擔心,姜未這三天沒有一點音訊,沒發朋友圈,沒發微博,就像人間蒸發一樣。
在這樣絕望無望的境況下,姜未還是不願意回頭嗎?哪怕給他打個電話哭訴幾聲呢?
而這些事姜未都找誰傾訴了?裴溯?還是說全靠自己扛著?
賀意想不明白,但那些砸在姜未頭上的石頭像是砸在了他心上,疼得他喘不上氣。
接連幾天,賀意都沒能獲得任何關於姜未的訊息,他這才意識到,人應該已經不在北京了。
後來賀意去了一趟姜未租的小房子樓下,兩扇小小的窗戶黑洞洞的,光是看那扇窗子就知道屋子有多逼仄。
賀意坐在不起眼的大眾車裡,就著半包煙,等到凌晨兩點,但一直沒人回來。
第二天一早他又來了一次,依舊沒有看到姜未的影子。
或許是他行為太過怪異,居委會大媽帶著紅袖章敲開了車窗。
「你是哪兒來的?不是這個小區的吧?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賀意笑笑,指了指樓上,「是,我找人來的,就這一棟,租的三樓那戶,姓姜。」
「哦,那家租戶啊,前幾天搬走了。」紅袖章大媽聲音突然壓低了不少,「人家不叫他住了,那小夥子他媽鬧自殺,送醫院去才搶救回來,你說這要是死在裡頭……」
賀意愣了半晌,煙夾在指尖一直沒有抬起來,任由繚繞的煙霧順著車窗縫向外跑。
他竟不知道這事。
「你是來要債的?」
賀意冷著臉搖頭:「不是。」
「哦,那就好,我聽說這家人犯事進去了,就剩個孩子跟他媽呢!」
因為紅袖章大媽一句「孩子」,賀意恍惚了很久。
是啊,薑末兒在別人眼裡還是個孩子呢。
一個孩子帶著個自殺的母親,被退租後能去哪?
賀意皺眉糾結了半天,找來裴溯的電話撥過去。
裴溯上來第一句話就把賀意堵死了。
「你是想問姜未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