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樞向楚玉稟報陸遙尋林木一事時,楚玉正握著一桿筆端坐在廳堂前,只是並沒有寫什麼,好像只是在發呆。
見了他進去,楚玉才將筆放下,面前的紙上一片空白。
「可是林木那邊有事?」
「是,陸府管事去尋了林木,道是有官員不日將會去天長縣上任,想將林木安排,去給他做個從役也是好的。」
「可知是何人?」
楚天樞點頭:「已打聽清楚,正是月餘前才入京聽選的包拯。」
包拯?
這世界還真是小。
「將人都撤回來吧。」
楚天樞應聲離去,楚玉又提起筆,半天后筆尖的墨都幹了還是什麼都沒寫。
「很為難?」唐英坐在楚玉身側,伸手將筆拿了下來,讓人去洗乾淨。
楚玉一推桌子,將自己推離了半步,沮喪地對唐英道:「不想動腦筋了,要幹嘛幹嘛吧,多做多錯。」
這還是唐英第一次聽到楚玉如此洩氣的話,不禁皺眉問:「可是那人之事非常為難?不若將他帶去了莊子,總比現在這般強。」
「罷了,」楚玉意興闌珊地站起來:「現在擺在林木面前的有兩條路,端看他作何選擇,我累了,不想管那麼多。」
唐英看著楚玉疲憊不堪地往後院走去,整個人似乎都被壓垮了。
鍾稜的死對她的打擊有那麼大?
唐英跟在楚玉身後,見她去庫房拿了一罈子酒往自己臥室裡帶,眉間的皺紋都能夾死一隻蒼蠅。
酒是楚玉自己釀的,不多,一共才三壇,是最初做蒸餾酒實驗時留下來的,放了這麼久,一開啟封泥,香味就飄了出來。
也不用碗盞,楚玉抱著酒罈就要往嘴裡灌,被唐英伸手攔住了。
「你還要命不要?」
楚玉撥開她的手,將酒罈抱在懷裡,認真地看著唐英道:「就這麼一次,然後該怎麼樣,我還是怎麼樣。」
她眼裡有不易覺察的愧疚和悔意,唐英與她對視半晌,才將手挪開。
罈子並不大,裡面約麼兩斤上下的酒,楚玉對著壇口倒了幾口,隨即重重地將罈子放在几案上。
「爽快!」
她的嘴角和衣衫前襟有來不及吞下而殘留的酒水,她也不在意,又抱著酒罈子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小半壇酒進去。
很快,楚玉臉上就泛起了紅暈。
唐英見她眼神已經有些呆滯,這酒聞著香,喝下去還挺容易醉的,更何況楚玉這般空腹喝酒又心裡憋悶。
「英娘,你說教小孩怎麼那麼難啊?鄒子文那個臭小子,我總擔心他走上跟我一樣的歪路怎麼辦?他還那麼小,人生還長著呢。」
唐英聽著她訴苦的話,也不多嘴,只默默在旁邊守著。
這人約麼是仗著三分醉意將平日說不出口的話傾訴出來。
「你說他們幹嘛都為難我?我就是想好好過我的小日子,養養花草,嗝,好像會養死,算了,我還是做點小生意,能混個溫飽也就罷了,反正居無家累,有空了蹲地上數數銅板,多舒暢。」
說著說著好像有些委屈了,為了掩飾,楚玉又抬起酒罈,這次灑的比喝下去的還多。
「我還罵人家陸大人草菅人命,我也不遑多讓,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標好了在等著我呢。」
楚玉又打了一個酒嗝,抬起袖子胡亂地擦了把嘴巴:「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唐英學問並不怎麼好,沒聽出來這幾句詩已經被她背岔了。
楚玉還在搖頭晃腦的東一句西一句地背書,從李白到陳子昂,又串到了賀知章和賈島,整個一大亂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