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莫幹帶著笑容回頭。
短暫的沉默後,黑戰馬上的拓拔山月率先拔出貔貅刀敲擊著刀鞘大聲喝起彩來,伴當和下唐的武士們這才從讚歎中回過神來,一齊拔出武器敲擊刀鞘,以蠻族特有的方式向著英雄歡呼。
比莫幹高舉著弓帶馬馳回了人群中,有得意的神色。
“野物雖然敏捷,卻沒有人的智慧啊。”他笑著,“就在這裡烤了麂子,獻上它的頭作為我對拓拔將軍的敬意。”
拓拔山月按著胸口回禮:“這不是它沒有智慧,麂子再聰明,也逃不過豹子的爪牙,就像麻雀努力,卻不能像雄鷹一樣高飛。”
獨臂的班扎烈微微回頭,和比莫乾的伴當們對了對眼色。
烤肉的香味飄在鼻端,下唐戰士們和蠻族武士隨意地坐在馬鞍上,藍天為蓋綠草為席,一堆篝火上烤著焦黃的麂子,有人在旁邊拿銅壺熱著麥茶。
比莫幹以清水拍了拍手,恭恭敬敬地操起銀刀,一刀斬下麂子的頭,盛在銀盤裡捧到拓拔山月的面前。
“大王子太禮敬了,這頭怎麼是我可以享用的呢?”拓拔山月推辭。
蠻族的習俗,是把打獵得到的第一頭鹿的頭和心獻給部落裡最英雄的好漢或者最有地位的老人。
比莫幹微微一笑,他清了清嗓子,忽然引吭高歌起來。蠻族的歌謠東陸戰士們都聽不懂,可是一旁的雷雲孟虎看著他揮著袍袖,且笑且歌,歌聲嘹亮穿雲,也知道那一定是一首歡迎遠客的禮樂。
蠻族戰士們一齊起身,拓拔山月也隨著歌聲立起,恭恭敬敬地聆聽。
比莫乾唱完了歌,一振皮袍的袍擺:“拓拔將軍從遙遠的東陸來,是我父親都禮敬的人,又是我們蠻族的好漢子,麂子頭當然只能獻給拓拔將軍。我們蠻族的和平和強大,都要期待拓拔將軍的幫助。”
拓拔山月按著胸口行禮,接下了銀盤,在麂子頭的頰邊削下一片肉咬在嘴裡,高高地托起銀盤:“這麂子頭給蠻族的勇士們分享,這都是大王子的盛意。”
武士們的歡呼聲中,班扎烈起身接下了銀盤。
比莫乾和拓拔山月都沉默地凝視著篝火,靜了片刻,比莫幹拾起一根枯枝拋了進去,火星一閃,他含著笑說:“拓拔將軍來到北都城半個月,家主和幾位汗王都有款待,直到今天才有我這樣的後輩款待將軍的機會,一直沒能和拓拔將軍談心,我心裡很是不安。”
拓拔山月擺手:“大王子說得太謙虛了,拓拔山月怎麼敢受?”
“我們蠻族的敬意,素來不是獻給有勢力的貴族,而是獻給英雄,拓拔將軍就是我心中的英雄。拓拔將軍以為蠻族的將來是如何的?”
雷雲孟虎警覺起來,偷偷去看拓拔山月的反應。
“蠻族的將來,”拓拔山月手指著南方,“將可以在東陸的富饒土地上放牧,可以吃上東陸的粟米,在建水邊飲馬,在雷眼山下彎弓。”
“不過,”他話鋒轉了回來,“東陸人也可以在彤雲大山下飲茶,在大君的金帳中吟詩唱歌,在草原上開墾種下棉花和麥子。天下諸族,本來不該有這麼多的戰亂殘殺。敝國國主在書信中所說的,拓拔山月衷心贊同。總歸有一日,天下和睦一家,不必說蠻族和東陸華族本是同種,就算東方的羽人、西方落日之山的夸父、南方的河絡人,大家難道不能一起暢飲開懷麼?”
雷雲孟虎心裡微微地笑。他早知道這位將軍絕不是一個簡單的草原武士。
比莫幹也知道不會那麼輕易地套出拓拔山月的話,陪著笑了笑。
他微微思索了一下,低身湊過去:“將軍能否讓從人退下?”
拓拔山月點點頭,雷雲孟虎悄無聲息地起身退了出去。
比莫幹湊近了:“拓拔將軍有這樣大的雄心,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