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大變,大失風度地叱問她,甚至寧可忍足開口譏諷她幾句,她也不要這種沉默。她試想過各種他可能出現的表情,卻獨獨漏了他的冷漠與冷靜。
忍足的坐姿無疑是優雅和閒適的,他的表情無疑也是冷峻和專注的,甚至於他偶爾的皺眉和抿唇也是爾雅帶著一絲不羈的,可是,在藍韻不知道的地方,卻顯然要真實凌亂的多。不是沒有感觸,只是,人在下意識裡總是習慣將自己真實的情緒隱藏起來。
忍足微微斂眸,他是知道藍在偷偷看他,可是,他的心緒紊亂,是的,以冷靜犀利著稱的他,只要遇上藍,他所有的冷靜都不復存在。忍足心裡暗暗苦笑,她的高雅,源自於她的貴族修養;她的成熟與睿智,源自於16歲的她就開始慢慢為成為古貴族世家的合格繼承人而努力;凱得瑞家的產業有多大,他沒有概念,但是,回想起路易斯?詹姆斯律師對藍韻的一舉一動隱含著的敬畏,他幾乎可以想象。伯爵,他一直以為僅僅是那些標榜貴族血統的外國人的兩個字眼。是藍顛覆了他的想法,從她口中時不時跳出的公司名稱,他的思緒也越加紛亂。
東大相識,她和他只是單純的藍韻和忍足侑士;宴會訂婚,她和他卻是藍韻和忍足家的大少爺,可是,愛她如他,忍足侑士至始至終還是她的忍足侑士;今天坦言,她以單純的藍韻和她愛的忍足侑士坦言。沒有選擇繼續隱瞞,是因為她信任他,更因為她也愛著他。可是,明天呢?
忍足無法確認,那遙遠的法國古老家族的藍韻?納納爾?凱得瑞,她如何管理著諾大的產業,以何種姿態出席社交圈,甚至於她平日裡做哪些貴族休閒活動,他知之甚少。所有的一切,都只有隻言片語。藍,是的,他眼裡的藍,和那個凱得瑞真的會是同一個人嗎?回想起,
他想:若是一開始就知道這些,我還會不會愛上她?
她想:若是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他還會不會愛上我?
那一瞬間,藍韻幾乎讀懂了忍足心底的不安,她輕笑,是了,男人也會不安,是她一下子塞了那麼多“駭人”的事情到他的腦袋裡了,即便是天才的腦袋,它此刻也不堪重負了吧。手指輕點著自己的鼻尖,藍韻仔仔細細地盯著那雙橢圓的鏡片後的眸,冰藍色,平靜背後隱含著的思緒。可是,盯了好一會兒,她只注意到忍足開始閉上眼,不去和她對視。
沉默,躲避,她倒是不知道他忍足侑士什麼時候那麼深沉了,他那張犀利輕佻的嘴巴,什麼時候喜歡閉上不說話了啊!藍韻掃了一眼窗外的街道,竟然那麼快就到銀座了!她立刻轉過頭,往忍足所坐的地方移了過去。
忍足其實並沒有打算一直不說話的,他有很多話想說出口,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要問清楚,可是,話到了喉嚨口,他卻又說不出口了。他當然知道她在看他,可是,忍足心底暗歎,藍,你要我說什麼呢?
等到忍足察覺頸部如蘭的氣勢時,他的心突地一頓,剛一抬眼,就對上那張近在咫尺,卻盈盈淺笑地容顏,當注意到那眯起的美眸時不時閃過的慍意,忍足就知道她又誤會自己了。
“藍,你聽我說——”話還沒說完,忍足的脖子就被藍韻啃住。說啃,一點都不誇張。藍韻承認自己有些心慌了,有些怒意了,不是對忍足的,是對她自己的怒意。怒意之後,又是無盡的傷心和心痛,他為什麼連坑都不吭?!他為什麼一動也不動?!藍韻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忍足面無表情地和她說分手的場面,她的心砰地一聲止住了,隱隱傳來的痛楚讓她眼底滿是酸澀,她直直地對上忍足那雙深邃的藍眸,藍韻一直是個自信的人,可是,對著無動於衷的藍眸,她就忍不住接著咬,直至嘴裡傳出了鹹腥味。
“忍足侑士,你啞了,還是瞎了!”藍韻伸出手指沾了一滴嘴角的血滴,唇畔的弧度越加深了,美眸擎著一絲冷笑盯著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