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面,心頭竟而浮上一絲無法描摹的溫軟,我輕輕點頭。
“好。”
昭陽殿距離北園其實是有段路程的,我讓蔻兒先行回了謐秀宮,卻陪著靜妃慢慢向昭陽殿走去。已是初秋的時節,各色爭奇鬥妍盛放了一夏的花朵都已開到了衰敗,而那一林的楓紅卻正在努力地燃燒,只等深秋的楓紅勝血,譜寫入冬前最後一絲豔色絢麗。
“你最歡喜什麼花?”沿著湖岸緩緩行著,她突然開口問我。
“海棠。”我想也不想便輕快應道,“我在家中時,院中也是種了許多的海棠的,西府、垂絲、貼梗應有盡有,都是我親手栽的呢。”
“呵,看不出你竟還擅園藝之事。”她輕笑,抬手掠了掠額角上淡軟的細發。
“娘娘您呢?”我見她語聲輕快,似乎情緒不錯,因轉臉問她,“您最歡喜什麼花?”
“我麼?”她聞言足下微微一頓,輕而側首看著我,卻是清淺到不仔細辨認幾乎便要錯漏的一絲笑意在唇畔若隱若現。“本宮最歡喜……菡萏。”
……!
我心頭微震,半晌方笑道:“原來娘娘歡喜蓮花,卻是與我大姊一般了。”我掩唇輕笑,“不過呢,我大姊是個痴人,為著名中的菡字,便對那蓮花總是多了一分親切之意,拂照之心。卻不知娘娘是為了何種緣故呢?”
她笑而不語,只是微微垂眸,慢慢步出了北園,拐進通往昭陽殿的東園。我只當自己是否說了不當說的話,一時有些忐忑,然而見她卻並無不快之意,卻只是一徑沉默,半晌方道:“也沒什麼特別的緣故,不過是幼時讀書曾讀到這樣的句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一時便很是觸動,只覺言之容易,可但要做到這兩句,卻實在是太難了。”
我亦很是感慨,不由嘆道:“其實花草自有本心,你喜歡菡萏,便覺得它處處高潔,喜歡牡丹,便道它高貴無二,喜歡桃花,便贊它灼灼其華,可得失於自心,其實於花草卻都是多餘的情緒罷了。”
她挑眉望我,卻輕輕開口:“哦?”眼中是切切的興致勃勃。
我繼續道:“就彷彿牽牛花,杜鵑花,甚至是生長在小路邊山林中的野花,它們不美豔,也不惹眼,可一樣有人歡喜。你無權對它們指手畫腳說它們不夠美麗,不夠芳遍天下,你不歡喜可以不種,可以不賞。”
她驀然輕笑,聲音低沉卻透著十分沁人心脾的溫暖。“周萏,你很有心。”
我有些赧然,垂眸道:“一時得意忘形,逞口舌之快,還望娘娘恕罪。”
她卻突然伸手執住我手,正色道:“本宮自進宮以來,這樣的風涼話也不知聽了多少,早就不去在意了,你又何苦拐著彎的哄我歡喜?牡丹也好,芍藥也好,若說從前我還有所介意,今番聽了你的話,我已是半點也不放在心上了。周萏,謝謝你。”
我心中一陣激盪,目光對上她坦然而澄淨雙瞳,我忍不住問道:“娘娘為何對牡丹如此介懷?”見她微微蹙眉,我意識到自己許是問了不該問的話,忙道:“對不起,是我僭越了!”
她輕輕搖頭,緩緩將手重又攏入了袖中。抬眼,昭陽殿偌大的牌匾已近在眼前。
“你與本宮雖相識不久,可卻深得我心,我既痴長你幾歲,你也不必娘娘娘娘地喚我了,便叫我一聲姊姊罷。”
我心中很是歡喜,點頭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她亦淺淺一笑,執著我手走進院中。我放眼望去,但見一色的奼紫嫣紅,鳥語花香,雕欄畫壁,寶柱高擎,很是氣派堂皇。但得轉進側園,我更是不由咂舌不已。碧湖澄池,亭臺水榭,美玉琉璃,雕樑畫棟,彷彿世間所有的美景,所有的色彩都集中在了這裡,令人瞋目結舌。我再忍不住驚歎道:“我只道那謐秀宮已是極美的一處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