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七的心,又沉落了下去,宛如沉落在水底——又是失望,失望……為什麼她總是失望?
她將身子蜷曲在墓碑後——只有這裡是四下惟一擋風之處。她脫下靴子,用力搓著她的足趾……
但,突然,她的手停頓了。
在奔跑時,她什麼也未想,此刻,千萬種思潮,又泛起在她心頭。她愛,她恨,愛得發狂,恨得發狂。
“為什麼他對別人都好,對我如此無情?”
她恨沈浪。
“為什麼別人都對我那麼好,我反而對他們不理不睬,而沈浪對我這麼壞,我反而忘不了他?”
她恨自己。
她的心亂成一團,亂如麻……但,突然,所有紊亂的思潮都停頓了,一個聲音,鑽入她耳朵。
是人說話的聲音。
但這聲音卻是自墳墓中發出來的。
千真萬確,每個字都是自墳墓中發出來的。
墳墓中竟會發出聲音,難道死人也會說話?
朱七七嚇得整個人都涼了。
但她雖是女子,究竟和別的女子不同。江湖中的風風浪浪,她經歷得太多了,她立刻就想到——
“這墳墓只怕又是什麼秘密幫會的秘密巢穴。”
她目光正在四下搜尋,已聽到那墓碑下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人要自墳墓裡走出來了。
朱七七方才雖已全無氣力,此刻卻一躍而起——這是人類的本能潛力。她一躍而起,掠出丈餘。
丈餘外有個石翁仲。
她躲到石翁仲後,仍忍不住偷眼往外瞧。
只見那墓碑已開始轉動,露出了個地洞,然後,地洞中露出一個頭來……兩個頭,兩個人自地中鑽出。
這是兩個穿著羊皮襖的大漢,雖然在冰天雪地中,兩個人仍是挺胸凸腹,顯得和熊一般的神氣。
先出來的一人,四下瞧了瞧——他自然想不到這裡還會有人,瞧得自然很馬虎,只不過是對自己交代交代而已。
後出來的一人,瞧也未瞧,便又去推那墓碑——他氣力顯然不小,那墓碑被他一推,便又復原了。
於是兩人大步走下墓碑前的石階,口中卻在嘟嘟囔囔。
其中一人道:“這殘廢是什麼東西,派頭倒不小,這麼樣的天,還要咱們跑幾十裡地去為他配藥,這不是成心折磨人麼?”
另一人道:“王老大,你也莫埋怨了。不管他是誰,總之和咱們頭兒的交情不淺,否則頭兒又怎會帶他到這裡來?”
王老大道:“哼,若不是瞧這個,我會聽他的?”
那人笑道:“不管怎樣,反正咱們整天躲在裡面,雖然有酒有女人,也覺得悶的慌,趁這機會出來走走也好。”
王老大敞笑道:“對,咱們就趁機會逛他個半天,反正瞧那殘廢的模樣,就算不吃藥,也是死不了的。”
兩人說說笑笑,走得遠了。
朱七七直等他們身影完全瞧不見,方自走出,也不知是有意,是無意,也走到墓碑前,伸手一推。
她若不動這墓碑,倒也罷了,哪知她一推就動,這一動之下,她的命運又改變了。
墓碑一動,朱七七心也動了起來。
“這究竟是什麼人的秘窟?那‘殘廢’是誰?那‘頭兒’又是誰?將秘窟造在墳墓裡,八成不是好人,我得去瞧瞧。”
她天生就是好事的劣根性,沒有事也要找些事做,又何況她此刻遇著的又確是十分離奇詭秘之事?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雖在如此情況下,她脾氣還是改不了。
墓碑一移開,地洞方露出,她就要往裡走。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