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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了一世紀這麼的久。

如果不是碰上卓子雄,或許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清醒過來。

但是讓我與卓子雄遇上了,同樣又是一場噩夢。

噩夢是一次比一次的恐怖。

我和卓子雄的故事,當然是在病床上開始的。

我也記不起來他是什麼時候進醫院來的,更提不起興趣知道他為什麼被安排到精神病房來。

只曉得他哭起來,那抽抽噎噎的埂咽,在龐大的夜裡嫋嫋漾開,又怕讓人聽見了,為了竭力按捺著,緊掩著嘴巴。於是那鳴鳴的哭聲忽斷忽續,如同嬰兒哭岔了氣的情形,叫人光聽著也十分的難受。

連我這個活死人也給感染了他的寂寞、哀涼。

那是一個萬籟皆寂的深夜,我忽然醒過來,掀開蒙著頭的被。轉過臉朝隔壁病床望過去,同一時間,隔壁床的病人也掀開蒙著頭的枕頭,那張臉,淚水縱橫。

僅僅是一剎那的對望,他的表情是動容,我的反應是撼心。

彷彿就在剎那的對望間,我像是從黑暗、虛空、可怕的世界裡醒了一醒。

他呢,像是一個失去記憶力的人,忽然都記起前塵往事般地澄明。他流著淚朝我打個招呼:“嗨!”

我還以黯澹的一笑。

“你進來多久了?”他問。

“恍如昨日,恍如隔世。”我答。

“他們硬指我這裡有問題。”他指一指腦袋。

“找這裡要是沒問題,就不是人了!”我也指一指自己的腦袋。

“你看來整個人破碎不堪了。”

這句話,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呵!是佩菁,她也這麼形容過,念及佩菁,我兩行悲淚,不遏而流。

“我明白的,你此刻的心裡劇痛如絞。”

他一邊說,一邊走下床,坐到我身邊來,輕輕地,柔柔地,用他的一隻指頭,慢慢地,緩緩地,替我揩去那直淌而下的兩行淚水。

然後又回到他自己的床上去。

他臉上的淚痕卻仍未揩去。

“失戀?”他問。

我搖頭。

他也沒追問,卻道:“我是。”

我端詳他那張比女子還要俊秀的臉孔,道:“你比張國榮更好看。”

那張淚痕猶在的臉,泛起一抹羞意:“你也這麼說。”

我背後有一大段牽絲攀藤的陰影,在清醒之刻,愈發不想去揭舊創,難得有人不問不提,於是我順著他的話題,兩人在夜半時分在各自的病床上,聊了起來。

“你這副樣子,還怕失戀?”

“偏偏我是失戀了。”他忽然轉開臉去,我知道他一定是哭了,“我吞了五十多粒安眠藥,可是死不去,還讓這裡的醫生和護士羞辱一番。”

“女人罷了,怕沒有?”

“女人,我不要。”

“不要女人,難道要男人?”

“嗯。”

“你……搞……”

“基。”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同性戀罷了,又不是去殺人放火。”

“我以為向你坦言後,你會看不起我。”

“唉,我現在對女人,何嘗不是也絕了追求的念頭。”我句句字字,皆出自肺腑之言,“我現在甚至害怕接近女人,我不能再親近女人,我不想再連累無辜,怕只我以後這一輩子做寡老,也甩不掉那陰影……”

“哈!你害怕女人,我不喜歡女人,咱們也算是志趣相投吧。”

“你不怕愛滋病?”

“人遲早一死。”

“可見你乃疾情種子一個。”

“你呢?就不信你沒真愛過?”

“我?你不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