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手將小儀護在身後,另一隻手輕輕一顫,手中兩丈來長的烏黑軟鞭抖將開來,嫩草間“嘶”的一響,蛇一般的打了半個危險之極的旋子。他尚未開口,忽聽任我行截口笑道:“謀逆?笑話!他不跟著我莫不是要坐等上官奇敗了咱們日月神教的家底麼!——諸長老,你是聰明人,眼下神教元氣大傷不曾回覆,偏又遇上了五嶽結盟。少林武當也還罷了,崆峒、峨眉、青城、崑崙、丐幫這些個自命名門正派的,又哪個是好相與的了?咱們神教內亂之事大夥兒只求自己心知肚明,連我這叛教自立的都不願聲張,偏生他上官奇先打了華山、又在嵩山借我的緣故踢了五嶽結盟的場子,十大堂主外派,幾個長老也全支了出來,全不顧忌眼下局勢,反而像是巴不得四外樹敵、宣揚神教自顧不暇一般——劉長老,嵩山上你們抓我是自作主張避過了正派眼線罷?我問你,當日上官奇打發你出來之時,可曾知會你做得小心些了?”言罷手中斷劍倏地虛空一劈,鋏上劍刃雖只剩了兩尺來長的一截,被火光跳蕩照映,猶然寒光勝雪。
他這一席話措辭犀利,鋒銳如刀,一雙眼目光炯炯,分外迫人。他問的那劉長老正是嵩山之上借了封秦餘威下山的長老劉巖,聞言一呆,心道事情倒也的確如此,可上官奇身為日月神教教主之尊,若說他是有意敗壞日月神教自唐末而起的幾百年基業,卻也著實太過離奇。
向問天笑道:“這話兄弟聽著順耳——諸長老,你有攆著老子屁 股後頭跑的閒工夫,倒不如好好想想是不是當了為虎作倀的冤鬼罷!”
那姓諸的長老怒道:“教主心思豈容我等揣測?何況你二人叛教在先,卻又作何解釋!”
任我行低低嗤笑,並不答話。向問天濃眉一揚,更不理會那諸長老,抬手拍了拍小儀頭頂,笑道:“小妹子,你瞧這小老兒也沒老成千年的王八,腦袋可當真像是石頭做的。你老哥我白天不是教了你暗器的功夫麼,待會兒打起來你便抽冷子在這老兒腦袋上釘上一鏢,看看是你堂堂寧小女俠的黑血神針夠勁兒、還是他冥頑不靈老王八蛋的腦殼子硬!”他生性狂放粗豪,雖被封秦幾番告誡絕不可在小儀面前爆出粗口,但此刻心中大為惱怒,到得最後幾句,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
小儀拍開向問天手掌,嘟著嘴叫道:“我只讓大哥拍腦袋!你不許拍!”
女孩兒的聲音嬌脆稚嫩,兩句話天真無邪,乍一出口,小院內外劍拔弩張的氣氛便是一緩。綠竹立在任向二人身側,本是默不作聲,一句話聽在耳中,突然一笑,慢悠悠的道:“向左使自來當自己是天王老子,小儀妹子噎得好。”
風清揚與封秦潛在與魔教中人相去不遠的竹叢陰影裡,見小儀教訓向問天理直氣壯,對視一眼,不由都一笑。風清揚回眸略微估計了院中人站立的方位形勢,俯在封秦耳邊低語道:“我護著小儀。”垂首輕輕在封秦腕間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搖一搖頭。
封秦心知他掛心自己傷勢,也是搖頭一笑,低聲道:“你傷得也不輕。這一次彼在明,我在暗,使些手段速戰速決便是。”杏核兒似的眼微微一轉,似是想起了什麼,卻依然淡淡含笑。
這雙眼眸光清冷,深不可測,流轉其間的一點顏色沉沉如永夜,依稀不可辨識——分明是群臣鵠立的朝堂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絕頂人物,一霎時卻與暗夜無與倫比的契合。風清揚一怔,卻見封秦低眉盤算了片刻,從懷中掏出幾枚草葉來。
這草葉正是方才封秦在道旁隨手拮取的,有幾味諸如延胡索、仙鶴草之類的草藥風清揚自然識得,另有幾味白花點綴的細葉蔓草他卻叫不上名字。他見封秦就著細微火光仔細翻檢手中草藥,已然明白他心中打算,正欲轉身回視院中情形,前襟內卻猛然多了什麼,竟是被封秦自顧自探進一隻手來。
——封秦醒後不久便提著魚簍出了綠竹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