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出來歷,以為只是江湖浪漢,對他頗為冷淡,他也毫不介懷。
他入了屋,開啟了窗子,本想招呼一聲,說明自己會為她傳訊一事。
不料,窗一開,“兵”的一聲,一個瓷壺砸在窗扇子上,幾乎沒擊著了他。
再看乒乒乓乓,對窗的李鏡花正氣白了臉,滿房子摔東西。
俟房裡事物摔了個八成,脾氣也發作了七成,她挨在桌沿,靠著牆壁,徐徐滑坐下來,膝間還抱了只枕頭,胸脯呼息吸促如鴿,撫著心口,似很疼,然後她的眼淚便一顆一顆地失足滑落在臉頰,接著便開始哭了。
哭得自抑不住。
哭得十分悽愴。
哭得雨打梨花,還邊哭邊罵:“冤家冤家,我等你怨你愛你罵你殺了你,你卻冷我淡我忘我棄我憎我不理我,你你你你你你……普天之下,我就對你痴,普天之下,就你對我壞—
—”
說著一口咬住了枕,像捂著聲:“二十年來,我對你這樣,你對我那樣,我好恨啊,恨煞了,恨不得殺了你!痴情總惹恨招悔,我不怕痴,我只怕你不瞅不睬不理不應不管我,我只恨你去瘋去癲去狂去浪去花心!”
鐵手看得目瞪口呆。
——原來女人是這樣罵情郎的!
他本想偷偷縮回窗裡去,但他想想還是不放心。
怕她想不開。
怕她自殺。
所以他硬著頭皮,招呼打半個,語言說分明:“嗨,你好,我這是撞個湊巧,你說的那件事兒,其實我會——”
話未說完,李鏡花已尖叫著跳了起來,戟指尖叫:
“你偷聽——偷看人家!卑鄙!下流!無恥!賤格!”
一句像轟地一聲,在鐵手腦門裡開了花,生了炸。他這輩子“居然”會跟這四個“形容辭”扯上關係,倒是做惡夢也夢不到。就在他覺得新鮮也苦澀得哽不下去之際,李鏡花已一甩素手,打出一朵花:
——血花!
錯
桃色的血花。
鐵手雙掌一交,平空推出,以無形的勁氣,把“血花”漾漾的托住;他雙手翻飛,把內勁形成一個栲栳大的圈,“血花”就小心翼翼的烘托在裡邊,然後他再運勁一催,把“血花”平平的隔窗“送”了回去。
他既不想毀掉“血花”。
也不欲“血花”把自己房間的事物砸得個唏花爛。
當然他更不願意那朵“血花”就“開”在他的身上。所以他只有用這個方法,把“血花”完壁歸趙,“送”了回去。
李鏡花更氣。
她氣得在顫抖。
然後撫著心口。
鐵手忽然怕了起來。
他怕把這個女子氣死了。
——他聽說過有一種體質荏弱的人,氣一氣就會死的。
他可不想氣死她。
他忙說:“我我我無心偷看姑娘,我我我無意聽姑娘說的話,我我我只是要告訴姑娘,我我我會替姑娘上山傳話,我我我一定把大相公叫來,我我我——”
他一向鎮定沉著、泰山崩於前而不動於色稱著江湖,而今卻忙著分辯幾乎咬著了舌頭。
李鏡花噗嗤一聲。
笑了?
她呶呶小咀:“你耍我到幾時?我我我,說話像個大姑娘似的!”鐵手道:“什、什麼?”
(唉,想我堂堂鐵遊夏,今天給人罵了卑鄙,又罵下流,罵了無恥,又罵賤格,還給個小姑娘說成大姑娘!)
李鏡花還想說什麼,她房門傳來敲門聲,她開啟門,就看到哈佛那張笑臉,笑得七分孤疑,三分張惶。
他也在往內張望,對著窗兒,望見對房的鐵手。
他說:“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