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瑤心中殘留的溫存,被當晚傳播的八卦無情地捻碎。皇上又一次召幸了丘良人。
而且這個召幸十分特別。錢有良在各宮晚膳尚未開始的時候,一遛小跑到了希宜閣。希宜閣離長信宮甚遠,跑得錢公公氣喘吁吁,也沒來得及喝一口希宜閣的茶水。說皇上請丘良人去一同用晚膳,今晚就在長信宮過夜,請丘良人趕緊準備一下。
同住希宜閣,鄧良人的心情可想而知。丘良人初次寵幸,清晨才回,已是宮裡少有的殊榮,今日更是被邀請去共進晚餐。
玲瓏最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即便在現代社會,單純的上床,和上了床之外還一起吃吃飯,總是後一個更具戀愛的味道。前者說明,你只具有一具曼妙身體的原始價值,而後者,有思想的溝通,以及生活的韻味。更重要的是,那個男人在向你表明,他願意與你溝通和生活。
徐美人去希宜閣請出了鄧良人,一起往福熙宮找莫瑤說話解悶。
福熙宮的遊廊修葺一新,亭柱欄杆朱漆未乾。幸好院子裡尚有一處小小的花架,花架下置著石桌石凳。深秋,紫藤早已歸去,那一篷架子並不足以遮擋夜露,綺羅生怕莫瑤大病未愈,給她披上一件琵琶襟外襖。
採菱拿來幾個繡花棉胎墊子,催著三人起身:“風寒露重的,本不該讓三位娘娘在外頭胡來。”
“呵,這丫頭,真沒大沒小。”鄧良人失笑。
“宮人多嘴,讓你們笑話了。我這福熙宮,原就沒別處那麼多規矩,言語上的形式終究是形式,宮人倒是一心待我好。”莫瑤依言起身,讓採菱將幾個墊子一人一個,墊在了石凳之上。
轉身又對採菱說道:“早間那果子露清爽宜人,熱一熱拿過來吧。”
徐美人看著採菱進了屋,方道:“皇上的旨意,宮裡儘量不留大齡的宮人。除了各宮行侍可自行決定去留,年滿23歲的行走宮人,一律在明年春天放出宮去。”
“我明白姐姐的意思,明年春天,我宮裡一下子會出去兩位。”莫瑤低聲道。她說的兩位,是採菱和語薇。
“該爭的,你還是得爭。就是爭不來皇上,也不應該讓自己平白地受委屈。宮裡再沒有哪位嬪妃,竟連四位行走宮人都補不齊,好不容易前陣給你補了一個,這一下子再去兩個,你不去爭,誰想得到替你補啊。”鄧良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然後嘆口氣又道:“丘良人之前只有兩位行走,好多事務都是由希宜閣其他的行走宮人分擔。昨日這個時候,她上了那乘牡丹花門簾的轎輦,算起來才剛剛十二個時辰。新來的兩位行走宮人,已悄然入了我希宜閣了。”
溫熱的果子露端上來,細心的採菱在石桌上也放了精緻的小墊子,讓果子露不會涼得那麼快。
“我身子不太好,今日不能飲酒了。難得月色這麼美,還是辜負了。”莫瑤抬頭仰望天空。
一輪皓月,清冷地掛在深藍色的夜空。越是望盡人間悲歡,越是淡漠寧靜。它將一切都看得透透的。月色下,永遠上演著幾家歡樂幾家愁,時光流轉,歲月輪迴,這三位喝著溫熱的果子酒的失意人,揣著各自的心事,相互安慰。
這半月,恰好輪到寇玲瓏值夜。她睡在福熙宮的外室,望著內室透出的殘燈,想起日前在蘭陵宮發病時莫瑤的悲慘樣子,莫名心疼。而綺羅對病情的諱莫如深更讓玲瓏起疑,莫瑤究竟是遭遇了什麼?
內室的燈影晃了幾下,出現一陣細微的異響。
仔細聽,那是格格的牙齒打顫的聲音。玲瓏太熟悉這個聲音,日間在蘭陵宮,莫瑤便是這樣抽搐著癱在地上。
牙齒碰撞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莫瑤開始低聲呻吟。綺羅被驚動了,壓低了聲音輕呼:“娘娘……”呻吟伴隨著粗重的喘息,齒聲,綺羅的安慰聲,各種聲音交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