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天壽擺手道:“唉!你不知道——”
綠衣少婦道:“正是不知道,才請問老爺子呀!”
歐陽天壽黯然嘆了一口氣,道:“豔琴,你——”
“咳!”綠衣少婦輕咳一聲打斷了他的話,櫻唇向廳外努了努,暗暗使了個眼色。
歐陽天壽才記起廊下還有兩名小童,濃眉一剔,沉聲叱道:“誰叫你們鬼鬼祟祟站在那兒?”
兩名小童一齊躬身應道:“小的們今夜輪值迎鳳閣。”
歐陽天壽揮手道:“不用了,統統給我滾出去!”
兩名小童應了一聲“是”!躬身而退,剛離長廊,歐陽天壽又想起什麼事,大聲道:
“不許去遠了,退到園門外等著,聽候傳喚。”
那被稱為“豔琴”的綠衣少婦一直笑盈盈注視著歐陽天壽,見小童去後,順手將虎皮椅拉了過來,柔荑一搭歐陽天壽肩頭,吐氣如蘭,輕輕道:“好啦!坐下來消消氣吧,我替老爺子捶捶腿,老爺子把事情說給我聽聽。”
歐陽天壽坐了下來,豔琴忙又用一隻錦凳為他擱好左腿,自己卻斜坐地上,輕捏粉拳,一下下捶著。
這時候,叱吒江湖一代大俠的歐陽天壽,好像變成了一個蒼邁衰弱的老人,閉目仰頭躺靠在椅中,顯得竟是那麼虛弱。
他一隻手扶搭在椅柄上,另一隻手卻無限愛憐地輕撫著身邊嬌豔如花、善解人意的侍女豔琴,哺南道:“滔滔濁世,莽莽江湖,唉!這日子也叫人過厭了,人若不為虛名所累,退隱深山,悠遊林泉;無牽無掛,無憂無慮,那才是真正的人生…”
豔琴聽著聽著,忽然“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道:“我當什麼大事讓老爺子心煩,敢情是為這個?”
歐陽天壽道:“豔琴,我是說的真心話。”
豔琴笑道:“老爺子威震天下,領袖武林,一呼百諾,又有什麼不好呢?”
歐陽天壽喟然道:“人總是要老的,短短數十年,縱能獨霸宇內,也難保沒有衰敗的時候。”
豔琴道:“那是指一般俗人,咱們天壽宮卻永不會衰敗。”
歐陽天壽道:“怎見得?”
豔琴笑道:“天壽宮基業穩固,高手如雲,就算老爺子退休了,還有五位身負絕技的姑娘……”
歐陽天壽霍然張目道:“我煩的正是她們!這幾個丫頭大令人失望了。”
豔琴訝道:“為什麼?”
歐陽天壽長嘆一聲道:“等一會你就明白了,誰會相信我半世英名,竟葬送在她們身上。”
豔琴不覺住手,仰面追問道:“五位姑娘不是到江南去了麼?”
歐陽天壽哼道:“誰說不是,但今天午後接到的急報,丫頭們已經返抵津沽,而且—
—”
正說到這裡,園外忽然朗聲通報道:“稟老爺子,四位姑娘返宮!”
豔琴急忙站起身來,驚呼道:“什麼?四位?””
歐陽天壽眼中飛快地閃現一抹淚光,怔忡片刻,才緩緩開口道:“叫她們進來!”話聲顫抖,竟有些嘶啞。
園門口首先出現兩盞宮燈,緊隨燈後的,是八名黑衣壯漢,合抬著一口烏漆棺木;歐陽玉兒和其餘三燕分列兩行,低頭扶棺而進,一個個雲鬢松亂,面白如紙,憔悴而萎頓的臉上,淚痕斑斑,憾容遍佈。
豔琴倒吸一口涼氣,嬌軀猛然震顫,眼中頓時散射出無限驚駭之色。
歐陽天壽伸出左手,扶搭在她肩頭上,悽聲道:“不要怕,那是婉丫頭……”
慘淡燈光引導下,四燕和棺木緩慢地穿過庭院,走上敞廳門前石階,在廳門外停住了腳步。
歐陽天壽沉聲道:“抬進來!”
八名壯漢應聲垂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