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她們在屋子裡等著,誰也不曾開口說話。
直到那扇門被開啟,直到院子裡照映出那人離開的身影,姑娘手裡握著的那串絡子不知怎麼就掉在了地上。
上頭的琉璃珠應聲而碎。
如今——
她看著姑娘手裡握著的那串絡子,寓意美好的琉璃珠只剩邊角渣滓,大概是先前不小心割到了皮肉,鮮紅的絡子上還摻了一些鮮血,半夏越看,眼睛就越紅,想勸人,又不知道該怎麼勸,只能啞著聲音問道:「姑娘,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被月光罩蓋的少女仍仰著頭。
晚風拂過她的烏髮,亦有枝頭花隨風飄落,顧攸寧就在這樣的夜色中望著頭頂的那彎月亮,不知過了多久才啞聲說道:「等。」
四喜還不知道東院發生的一切,自然也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早就被人看透了,她只是看著不遠處的院落,目光又呈現出掙扎之色。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顧婉的屋子。
就連早間……
她也曾被侍棋叫過來同顧婉見了面。
想到早間那個女人同她說的話,四喜心中猶豫掙扎越深,就連腳下的步子也跟著停了下來,可很快……耳邊突然響起了許多聲音。
-「你以為顧攸寧還會信任你嗎?」
-「你害得她差點被瑞王糟蹋,還連累了她的弟弟,你說,她以後還會待你如初嗎?」
-「我可聽說了,你現在在東院根本就近不了她們姐弟的身。」
-「丫頭,聽我的,幫了我這一回,我送你和你那表哥出京城,我還會給你們一大筆銀子,讓你們餘生不愁吃穿,你不是很喜歡你表哥嗎?有了這筆錢,你們以後就可以好好過日子了。」
……
這些話就如魔音一般在她耳邊徘徊著。
四喜提著燈籠的手指一點點收緊,到最後,想要離開顧家和表哥雙宿雙飛的心情終於壓過了她的良知和愧疚,她重新抬起雙目看向不遠處的院落,那處燈火未歇,似乎就在等她的到來。
腳下的步子終於又重新邁了出去,而這一回,她沒再停下。
侍棋就待在廊下。
依著頭頂的燈火沒什麼心思地打著絡子,聽到腳步聲,她似有所察,立刻就抬了頭,看到意料之中的那個人,她抿了抿唇也沒說什麼,只是把手裡的東西往旁邊的繡簍裡一放,然後回身同裡頭的人稟道:「姑娘,人來了。」
「嗯。」
裡頭的女聲清亮溫婉,「讓她進來。」
侍棋輕輕應了一聲,回頭看四喜,眼中厭惡難掩,嗓音也是極冷極淡,「進去吧。」
四喜自然瞧見了她眼中的厭惡,就像一根細密的針扎過她的心臟,讓她有一瞬又有退卻的心思,可也只是一瞬,她便避開侍棋的目光,打起簾子走了進去。
屋子裡,顧婉握著本書斜靠在榻上。
看到進來的四喜,既不意外也沒嘲笑,似乎早就猜到她會過來一般。
「想通了?」顧婉並未放下手裡的書,反而又翻了一頁才淡淡發問。
四喜低著頭,輕輕抿過紅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您真的可以讓我和表哥平平安安地離開京城?」
顧婉邊說邊又翻了一頁書,「我既然應允了你,自然不會反悔。」說完,她終於捨得抬頭,見站在那邊的女子臉上還有掙扎,放下手中的書,輕笑道:「你其實不願意也無妨,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我呀,也只是看你可憐,小小年紀如今又不得主子信任,日後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四喜聽著這番話,心中不由閃過怨憤。
她如今不得姑娘信任又是因為誰?!如果不是她設計小少爺,讓小少爺出了那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