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一郎則馬上緩步出列啟奏道:
“啟稟聖上,衛將軍所陳之事已於延和十一年被駁回過一次,依照我朝律例,無其他特別緣由,同一事不得再重複上奏,今日車家後人守疆立下大功是不假,但朝廷也已經予以了隆重嘉獎,實不應該再與當年歸德侯被奪爵一事混為一談了,若是衛將軍覺得對車鎮將的嘉獎還不夠彰顯其功勳,完全可以在商議戰功時一併提出來,當時不提,今日卻突然以此為據為前朝舊事翻案,實在是與律不符,與理不合。”
這內閣三相中,就已有兩人出列反駁了衛老將軍,朝中文官心思稍微活絡點的便都紛紛應和了起來,而武官們見主將被當庭下了面子,本就沒幾個是好脾氣的,頓時也鬧了起來,其中小衛將軍因避嫌不好多說什麼,他的副將毛劍舉早年是秀才出身,是個口條利索的,中氣又比文官們足的多,此時便出列揚聲請奏,頓時就將其他人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啟稟聖上,衛將軍今日甘冒被聖上加罪的風險,甘冒被眾同僚誤解的風險,一意出來要為車家喊冤,實在只因其一片赤膽忠心啊,各位大人穩坐京城,夜夜曲江池芙蓉園的逛著,對如今北疆的形勢自然所知不多,此番回鶻人犯境與往日不同,不再是往日那般出來打個草谷而已,居然是打起了霸佔定州的主意,他們除了騎兵,這次特別還帶了輜重,隊伍裡竟還有不少婦人跟隨。回鶻人既然起了這般心思,今後北疆必不能太平,如今正是急需安撫軍心的時候,那車家人於定州的壯舉,于軍中早已傳遍,人人聞之落淚,若是今日車家能得以厚待,定能極大的鼓舞軍心,有人問衛將軍所圖為何,容微臣斗膽臆測,這軍心,便是衛將軍的圖謀吧。”
毛劍舉這邊慷慨激昂的剛說完,就有那低階的武將在殿門口忍不住喝出一聲彩來,連崔澤厚也忍不住扭頭瞄了他一眼,竟不知那衛老頭身邊何時多了這樣一個能說會道的得力干將。
宣政殿裡此時是越發亂了,雖然大家還勉強維持著面聖時應有的禮儀,但低聲的你爭我吵是怎麼也止不住了,正在鬧著的時候,於大殿頭排,一個清越的聲音響了起來:“父皇,兒臣李濟民請奏。”
李盛正被吵的頭疼不已,忽聽得兒子的說話,愣了愣便准奏了。
眾人突然見到極少於朝會上開言的太子要請奏,一時倒都是靜了下來,朝堂上只剩下李濟民說話的聲音:
“啟稟聖上,兒臣相信衛老將軍為車家人翻案純粹是一片忠君愛國之心,而崔中書與黃侍中所述的律例不可違也是極有道理的。。。。。。”
眾臣此時都在認真聽太子要說什麼,可一聽了這開頭兩句,卻是紛紛露出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神色,遠處還有不知什麼人竟然嗤一聲笑了出來,心中不免都在想,還當你太子要說什麼高見呢,這和稀泥誰還不會啊。
李濟民也不由話語一頓,臉上微微泛起一點紅暈,不過他只遲疑了一瞬,便繼續朗聲說下去了:
“據兒臣所知,如今車家已無男丁,但惟有長房車鎮將膝下還有一女,現在就算為車家復爵,也只空有一個名號,並無什麼實在好處,但若不為車家人正名,莫說軍中人心不忿,就是兒臣心中也深覺寢食難安,故兒臣今日有一慎重請求,還望父皇恩准。。。。。。”
李濟民說到這裡又頓了一下,才繼續一字一句的說道:“兒臣,願求娶車家嫡女為太子妃,已正公義、以撫軍心。”
李濟民的話說完已經過了一小會兒了,宣政殿內卻仍沒有一絲聲響,站在李盛背後的一個小內侍忍不住抬眼偷望了一下,只看到一殿的大官將軍們,都彷彿泥塑木胎一般傻愣在那裡,又過了片刻,殿內才轟的一聲炸響,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一片兵荒馬亂中,聖上李盛今日頭一次拿出了君王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