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多東西還是不見的好,美好的東西需要藏在記憶力發酵,時間長了,艮久彌香,莽撞地揭開封帶,一不小心就會變了味道。
去完趵突泉,商陸問我:“還去泰山不?”
“不去了,我不太喜歡爬山,要不我先回去,你自個兒去泰山?”
商陸躊躇許久,最後訂了兩張濟南迴天津的車票。
☆、車站 一
春末夏初,海河的風逐漸溼潤起來,空氣中的水珠和女人臉上的香汗混在一起,渾濁而又粉嫩,香氣從渾濁而又粉嫩的汗珠裡散發出來,同樣的渾濁而又粉嫩,可是剛一會兒,就被晴天的太陽給蒸發掉了,渾濁而又粉嫩的香氣四散在空氣中,空氣渾厚起來,甜膩得讓人窒息。那個夏天很多老人病死,很多嬰兒夭折。
我把木槿送到海河旁的火車站,車站上的人不比從前多,車站上的大小商店一成不變,可是商品價格又漲了不少。
“現在就走嗎?”我問木槿。
“不急,還有一個小時火車才到站。”木槿說。
我們要找個地方坐下來。車站裡裡外外都是川流不息的人潮,像錢塘江的浪花,像洪湖水的浪打浪,像讓人窒息的空氣。車站永遠是人比車多,人比座位多的地方,車站也永遠是別離比相聚多,悲傷比歡樂多的地方。
我記得劉大芒揹著登山包從車站登上遠去的火車,然後消失在遙遠的地平線上的情景。那時候我兩眼模糊,手裡緊緊握著劉大芒送給我的《人體藝術》、《人。體。攝。影》還有《花花公子》,不知所措地望向遠方,我不知道遠方是西邊還是南邊或者是東北方向,但我有個感覺,這一別就是此去經年。
我覺得我人生的所有里程碑都是在車站築立的,我在車站送走了劉大芒,送走了自己的幼稚;我在車站離開南京,離開了童年;我從車站遊歷四方,告別了無知。我不知道這次我在車站要做什麼,要獲得什麼,或者失去什麼,我也不想知道以後和現在、過去有什麼不同。
風在吹著,肆無忌憚,光在照著,肆無忌憚,人們交頭接耳,也同樣得肆無忌憚,我覺得這個世界就是個肆無忌憚的世界。世界肆無忌憚地讓人相識,相知,共同經歷刻苦銘心的雨打風吹,然後肆無忌憚地讓人相互依賴,最後肆無忌憚地將人們分離,我覺得世界,是個傻逼。
我面容愁苦,我天生面容愁苦,我天生橫眉冷對千夫指,可是願意指我的千夫一個又一個離開了。
前天晚上,白薇喊我喝酒,說:“最後陪你喝一次酒吧,不過我們都不能醉,我得清醒著等明天的清晨,等清晨裡的火車,你得清醒地看著我坐上638的公交,看著我由北向東,最後一路向西。”
我們買的還是進口的凱撒啤酒,因為它的味道甘甜而又渾厚,味道持久,像歲月的痕跡。歲月消失了,痕跡卻深深地印刻在這世界上,在公交車的座椅上,在教室的課桌上,在海河邊的晚風裡,在我們心裡。
我說:“為什麼不讓我送你去車站啊?”
白薇說:“車站那種地方離愁別緒太多,我不想在車站落淚。”
“你還會落淚?你不是女強人,不是國家二級運動員,不是女同性戀嗎?”
“在此之前,我首先是個女人。女人都是感性動物,這些你不懂。”
我和白薇你一口我一口,一人抱著一瓶啤酒吹,酒喝完了就再換一瓶,反正有一箱,反正都說不醉,那就隨便喝,我以為說了不醉絕對不會喝醉。
男生宿舍的天台是個喝酒的好地方,這個地方是整個學校最接近月亮的地方。在天台上看,月亮又圓又大,光亮並且皎潔,像剛洗完澡的女人身上的乳。房,充滿了誘惑力和熾熱的美夢。
我小時候看月亮,總是幻想十年後的自己意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