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緊膝蓋的雙手快速收縮一下,賀衡恩強壓心中的波浪,閃躲了一瞬目光,而後才盡力保持表情的平和。如今年代,“戲班子”類似的詞彙,彷彿在絕大數群眾心裡,宛若上個世紀的標誌。賀衡恩在網路當中,都很難見得這種詞語流行。
他向蔣政白那側探了下:“你是學京劇的?難怪聲音聽起來悅耳,是父母都會唱嗎?”
蔣政白笑容靦腆輕淺:“嗯,我剛長大一點他們就帶著我學,後來我十多歲的時候他們去世了,我就自己去戲班子了。”
“我瞭解了。”賀衡恩有些發愁地揉了揉眼眶,“你是想在北京找機會,繼續唱戲,對吧?”
“是……”
“但……”賀衡恩有點難說出口,“這個問題我還是得跟你講。”
“你也知道,現在畢竟不像以前嘛,可能你當初學的時候——就是倒退二十年來講,那時你們的受眾很廣你在戲班子裡待著,然後按時按點去給各個村子唱戲,這都可以說是比較穩定的工作。”
“在北京,你想這樣去唱戲,其實不是你能不能找得到機會的問題,而是這個社會還能不能接納你們的問題。”
“這個地方,大方向可能只有兩條路,要不是去當正規軍,要不是……”
,!
有擔憂從賀衡恩眼中流露,他委婉道:“你應該也有所深入,就是去給有錢人當聽話的木偶,他們讓你唱什麼就唱什麼,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蔣政白的肩膀微微一顫,冷意和畏縮完完本本地體現在他的臉上。
他不是沒想過這樣的事情。
他早就受夠了白眼與取笑,他們是下九流的,是上不得檯面的,是個戲子,是地位卑賤的。
可他不願意放棄。
如果能再次擁有一份可以讓他接著表演的工作,哪怕風險不能被規避,他也願意。
“我,我還是想找找機會,試一試,我這輩子學得最多的就是京劇,哪怕希望很渺茫,我也想盡自己最大努力,為自己爭取一下。”
賀衡恩在心裡默默嘆了聲氣,面上擺出安慰的笑容:“我明白你的想法,沒關係,你既然都來了,真心實意讓我幫忙,我也不能讓你再操心。”
“如果是這種情況,那我就盡力幫你找一找,你的生活也比較拮据,我儘量給你找到一個最適合你的,同時不會讓你受傷害的工作。”
他在茶几下面抽屜拿出本子來:“你先把自己的詳細情況寫下來,還有你擅長的東西,越細越好,這兩天我幫你看看,如果有哪個老闆手底下有戲班子,我去幫你問問。”
“你不用緊張,我託人去打聽打聽,在北京估計不會太難。如果有,他們多多少少能顧忌顧忌我這個中間人,給你使絆子的機率不大。”
賀衡恩說到最後,帶上了些笑意,讓蔣政白的神經神奇的放鬆下來,他也笑著說:“我明白,麻煩您給我幫這麼大的忙了,我這個人小打小鬧承受能力還不錯,就算之前在家那邊的戲班子,也是有不老實的村民的,我都能接受。”
賀衡恩暗自想,他所說的不老實的村民,終歸沒辦法和北京這些“上流人”比較。
託程箏的福,他已經蛻變成了一個看不得自己身邊的老實人受傷害的人了,日後蔣政白的事情,想必他和程箏,都會把它放在心上。
:()橙子與熱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