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回答,“快上船。”這人拿撐篙當坐墊,生得高大瘦長,卻是個老
者,有長長白髮和大鷹勾鼻,眼神被頭巾遮掩。“進來,動作快,”他喃喃道,“我們快
遲到了。”
兩人均安全上船後,戴頭巾的老人將撐篙滑入水中,用盡全身力氣,將船向河
口擺去。喪鐘依然為死去的國王持續鳴奏,黑色的河水圍繞小舟。
隨著撐篙堅定、緩慢而有節律地拍打,他們愈行愈遠,經過沉沒的艦艇、破損的
桅杆、燒焦的船殼和分裂的風帆。撐篙的葉片包了布,小舟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響。薄
霧在河面升起,小惡魔的絞盤塔隱約出現在前方,好在攔江鐵索已然放下,他們順
利透過了那成千上萬活人被燒死的地方。河岸已不復見,霧氣越來越濃,鐘聲緩緩
褪散,最後連燈火亮光全部消失,一葉扁舟深入黑水灣。全世界只剩下漆黑無邊的
水,漂浮不定的霧和兩位沉默不語的夥伴,“還有多遠?”她問。
“別說話。”船伕雖然年邁,身體卻有力量,聲音也極兇悍。他的面容讓珊莎覺得奇怪地熟悉,但說不上為什麼。
“不遠了,”唐託斯爵士雙手執起她的手,輕輕揉搓,“您的朋友在那邊等您。”
“別說話!”船伕咆哮,“聲音會製造波紋,小丑爵土。”
珊莎有些發窘,不由得咬緊嘴唇,陷入沉默中。劃,劃,劃。
當東方的天空映出第一道曙光,濛濛發亮時,珊莎終於在黑暗中發現一個幽靈
般的形體:似乎是艘商船,帆已收起,只靠一列木槳保持低速運動。靠近之後,她看見船首像乃是頭戴金冠、吹奏海貝巨號角的男性人魚。霧中一聲號令,商船便朝小舟駛來。
大船駛攏後,沿欄放下一道繩梯,船伕扔開撐篙,扶珊莎登上去,“去吧,上,孩子,有我在後面。”珊莎感謝他的幫助,對方卻只咕噥了一聲。爬繩梯總比爬懸崖容易,在她之後,這位叫奧斯威爾的船伕也登上大船,唐託斯爵士卻沒跟來。
兩名船員把她扶上甲板,珊莎有些發抖。“她著了涼,”某人評論,並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披到她肩膀,“來,好點了麼,小姐?你好好歇息,一切都沒事,你安全了。”
她記得這個聲音。可他在艾林谷啊,她心想。羅索‘布倫爵士手執火把站在旁邊。
“培提爾大人,”小舟上的唐託斯喊,“我得趕緊回去,以免遭到懷疑。”
培提爾‘貝里席單手憑欄,“你要我付清報酬,說好一萬金龍,沒記錯吧?”
“對,一萬金龍,”唐託斯用手背擦擦嘴巴,“這是您答應的數目,大人。”
“羅索爵士,給他。”
羅索·布倫將火把一揮,三個男人突然出現在船舷,舉起十字弓,依次發射。第一箭射中唐託斯的胸膛,正好穿過外套最左邊那頂王冠。其他兩箭分別刺入喉嚨與肚腹。如此突然,無論前騎士還是珊莎都來不及呼喊。之後,羅索·布倫將火把扔到屍體上,小舟迅猛燃燒,大船快速離開。
“你殺了他!”珊莎抓緊欄杆,扭頭狂嘔。莫非她逃離蘭尼斯特的魔掌,又進入另一個陷阱中?
“小姐,”小指頭輕聲說,“這種人不值得你傷心。他是一個酒鬼,一個廢人。”
“可他救了我!”
“不對,他為一萬金龍出賣了你。想想看,人們一定會把你的失蹤和喬佛裡之死聯絡起來,金袍子將到處搜捕,太監立下賞格,而這唐託斯……你剛才也聽見他的話了,他要的是錢,誰知喝醉以後會不會再出賣你一次?一袋金龍買得一時安全,一支好箭可保一世平安,”他有些悲天憫人地笑笑,“其實他所做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