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泉宮之變
帝國曆1444年11月7日凌晨。
長歌城。
王宮的圍牆上,一條火把組成的長龍,幾乎要將這方小小的天地給照得透亮。
疏落的樹影在火光中,投射在枯黃的草地上,青蔥的常綠籬笆牆上,已經沾染了幾滴鮮紅的血跡。
在湧泉宮門前的花園廣場上,已經聞不到金線菊的香氣,只有濃郁的血腥味。
自從百年前的燃冬政變後,這還是這座金碧輝煌的王宮第一次再次浸入鮮血。
自從金雀黯然從天秤王冠上跌落,來自荊棘原霧堡的寒鴉已經安穩地傳承了三次王冠。
這彷彿是湧泉宮的詛咒,逢四必血。
長髮被汗水所糾結,披散在肩頭,英柏拉頭盔上的三根盔纓羽毛已經摺斷了兩根。
他的騎槍早被折斷,身邊的諾恩衛隊騎士也只剩下十餘人,而在他四面八方的圍牆上,近百名精銳長弓手正將羽箭瞄準著他們。
鋥亮的箭矢上倒映著英柏拉麵前的近百名超凡騎士和二百名斧槍手與長戟手,在那些超凡騎士的身後,是七八名驅魔級別的修士。
在更遙遠的前方,湧泉宮賴以成名的雪玉長梯上,他的弟弟吉尼吉斯在一名傳世司祭的陪同下,冷冷地望著這邊。
他們的臉龐一半隱藏在濃郁的黑夜裡,另一半則在火光中盪漾。
「你們違反了神聖的誓約!」英柏拉的怒吼聲將火把都震得搖動,「你們這些修士,怎麼敢參與到王政中!」
在教會彌合了南北大分裂後,與三大王國簽訂了神聖誓約,它至今仍擺在教皇宮的門口。
那座大理石方尖碑上,刻滿了前人字字血淚的痕跡。
但如今四百年過去,風雨將大理石方尖碑上的文字漸漸磨去,人們或許早就忘了那是怎樣刻骨銘心的教訓。
「……在聖父的注視下,我等一致同意,任何來自教會的超凡力量都不該介入王位的繼承……」
「……背棄此誓,願我等靈魂永沉深淵,肉體化為虛無,子孫百世永受詛咒之苦!」
吉尼吉斯面無表情,平靜地站在護衛的身後,看著被「父親」深夜召來的哥哥。
「這並非王位的繼承之戰。」一名口才伶俐的侍臣走上前,「這是對叛亂王子的平叛之戰!」
「我是應召而來!」
「如果應召而來,何須騎著戰馬,戴著頭盔,難不成從您的莊園到王宮這短短的一段路上,有什麼可怕的土匪嗎?」
「哈,我為什麼穿甲而來,他吉尼吉斯不知道嗎?」英柏拉將瞪如牛鈴的雙眼怒視著圍牆邊的那些敕令騎士,「背叛者,你們會下火獄的!」
被他的目光掃中,那些敕令騎士有的羞愧地低下了頭顱,有的則絲毫不懼地迎著他的目光。
他進入王宮攜帶的五十名敕令近衛騎士,是為了保護他免遭吉尼吉斯的毒手,可現在看來,反倒成了他的罪證。
「我的哥哥,我的英柏拉啊,您太莽撞了。」吉尼吉斯的聲音在呼吸法的加持下,穿透空氣來到英柏拉的面前,「只要您認罪,您依舊是我的哥哥,您仍舊能獲得一個伯爵乃至公爵之位。」
「父親呢?這是父親的意思嗎?」
「帕帕睡得很安穩。」吉尼吉斯今年大約才二十歲,可聲音卻是無比的沉穩,「看在彌賽拉的份上,你已經傷透了他的心,就不要再打攪他的安眠了。」
「吉尼吉斯!你撒謊!你該死啊!」英柏拉暴怒的吼叫聲彷彿風暴,一名九段呼吸法騎士的聲音遠超常人能達到的極限。
「你說是,那就是吧,不狡辯。」吉尼吉斯仍舊是那副平靜的姿態。
好像他面對的是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