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罷,娘要和你爹好好說說話。」她一輩子都忘不掉相公對她的疼寵放縱,他的遺憾比自己深得多,如今她有一肚子的話想和他說。她一直想著他能走得慢些,好讓她能追得上他。他們年輕時談及生死,他總說不管在何處都等著她,這話可是算得真?她心頭的牽掛了了,也許能幾年過幾年好日子,但願他不要怪她貪戀得之不易的天倫之樂。
季成以前未入府時,下人對他還算客氣,有些人看不得他身上的土氣曾在背地裡編排過他,他知道卻也不過是一笑,本就是從小在鄉村田地間長大的,去哪兒學富貴樣呢?橫豎他不放在心上,任他們說去就是。今日從祠堂裡出來,卻見誰都對他恭敬地很,一聲聲二爺倒讓他不大能習慣。
名堪隨在身後,冷哼一聲道:「都是些捧高踩低的人,我爹說當奴才的最不能有這種心思。」
季成臉上的笑意不變,暗嘆這孩子當真是天真無邪,他若是要將這些事情都放在心上哪還能安生過日子?隨他們說去就是。他心上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眼看著半個月過去了,他想著若沒什麼事等過了父親的生辰便準備告辭。春福一個人在家,他的心也被牽著不得安寧,只想著早些見到了,才能安心。
他將這話同母親說了,卻不想母親當即變了臉色,眼眶裡淚珠將落,水汽盈盈:「你有了媳婦便不要我這娘了?我們母子相聚時日這般短,你怎麼能說走就走呢?不成,你還不能回去,我派幾個得力的婆子丫頭伺候她就成了。」
☆、第90章
季成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一個女人盼兒子盼了二十年還不曾放棄,敬重母親的執著與艱苦,所以才不想說些太過強硬的話惹得她傷心。只是母親這般對春福不在意的心讓季成的心一陣緊縮,眼眸裡瞬時染上刺骨寒霜。
「春福是我明媒正娶過門的妻子,留她一人在家我本就不放心,您怎麼能這般隨意對她?過再過兩日便是父親生辰,大哥也要回長豐縣,兒子也想一同回去。」
穆夫人頓時慌了神,急急拉著季成的手哽咽著說:「你難得回來,母親自私想多留你一陣這可有錯?並不是苛待她,下人們幹活都是麻利乖巧的,她想來也該是做慣了農活,有人伺候著心裡指不定有多歡喜,你安心住下來吧。我年紀大了沒那麼多精力帶你去京城玩,小小那個野丫頭精通玩樂,讓她帶你去。」
季成看著這雙飽含歲月滄桑的眼,裡面有懇求與熱切希望,可是他沒法再心軟:「京城比長豐縣冷得多,我不想出去,唐姑娘尚未定親與我在一處並不妥。兒子心中只記掛著尚在孕中的娘子,還望您能體諒我為人夫為人父的心情。」
穆夫人被季成陡然間生出的疏離給驚了,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左右兒子的決定,沒想到高估了自己。二十多年的隔閡並不會立刻消失,是她操之過急了,快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抹了抹眼淚:「我就是捨不得你離開我身邊,可我知道要是強留你,你會恨我再也不願意回來。所以我不攔你,只希望你在過年的時候能與你大哥一起回來,咱們一家人聚在一起過個好年。」
季成心上亦有幾分難受,笑著點了點頭。接下來的日子他除了陪母親賞冬景更多的時候是待在屋裡發呆,暗笑自己是天生的窮人命,眼前放著諸多高雅的玩物,他卻連頭緒都摸不著,不識字看不了書,不懂棋藝棋盤只能受冷落,上好的碧螺春在手邊散發出裊裊茶香,他卻是喝不慣,倒真是暴殄天物了。
短短數日竟是比一路顛簸還要疲憊不堪,倚靠在踏上不消片刻便睡熟了。名堪從外面進來見主子歇下了,退出去和前來認主的各大莊子管事說:「各位來的不巧,二爺這會兒正歇著,勞管事們在偏廳喝點茶水等一等罷。」
老夫人託人給他們提點了兩句,他們哪敢不過來巴結二爺?失而復得更受待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