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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小蓓,聽媽的話,跟著你爸走吧。”

“媽,別說話。”

“小蓓,那個女人以後就是你的新媽媽,你要多多叫她。”

“媽,別說話。”

“小蓓,這次就聽媽的話吧,媽求你了。”

啪!啪!——

紙杯裡的熱水澆灑了一地。紀小蓓蹲下身慢慢把它拾起來,不知是熱氣燻得她眼睛生疼,還是真的哭泣了。冬子再見她抬頭的時刻,她的雙眼閃爍著撲朔迷離的淚光。心狠狠地痛了起來。

“媽,什麼話也不要說,我不會跟爸一起走的。而且,我只能是你的女兒。”紀小蓓一字一句地說著,仿若是今生對母親許下的唯一諾言,永遠也不會消亡。

紀小蓓的父親是在第二天早上才出現,懷裡捧著一大束白玫瑰。身邊站著感到不耐煩的寰櫻。紀小蓓開門,走出病房,一眼就看見這個女人。

寰櫻。寰櫻。寰櫻。

這個筆畫複雜的生詞,她只花了幾秒鐘的時間便熟記於心。若是內心裡有把鋒利的刀子,她堅信這個名字甚至是名字的主人,早已被她刺得千瘡百孔破碎不堪。

“小蓓,你媽還好吧?”父親說話時,隻手還搭在寰櫻的肩上。

“很好,好得不得了。”她冷眼看他。

“這花你幫我拿給你母親,就說我來看她了,有什麼事等傷好點再說。”他把白玫瑰遞過去。紀小蓓揚手一揮,將鮮豔欲滴的白玫瑰打在地面。白色的花瓣簌簌飄落,像是墜落人間的天使,嚐盡世間苦與樂後,歸於沉寂。

別再靠近我們,別把累累傷痕的生活歸咎於母親的世界。紀小蓓完全忽視慍怒的父親,反身走進病房。鎖門。

隔絕了一切。

一切的所有。

Chapter。03 埋葬星塵的孤獨(3)

'8'

“冬子,你可以恥笑我,因為我現在跟你一樣。”她平靜地仰望天空。身邊是破空而來的風聲,呼呼地吹著,擾亂了她黑色的髮絲。

“你從來都不跟我一樣,以後也不會一樣。”冬子狠狠吸著煙,唇角邊的煙霧絲絲縷縷地流淌出來。模糊了他的容顏。

十六歲的紀小蓓。

十七歲的冬子。

兩人站在十八層醫院的天台上,一起仰望湛藍的天空。紀小蓓不經意轉過頭,細細打量著自己曾經芳心相許的冬子。依然是明媚俊朗的容顏,只是在青春的蹂躪下,冬子的上下唇間盛出了淡青色的胡茬。男生特有的青春期現象也逐漸呈現,冬子說話時喉結不斷地上下起伏。她有些黯然神傷,感覺像是在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已經長大了。

而冬子在紀小蓓望他的時刻,也垂頭看她。明亮的雙眸中彷彿覆蓋著滿滿憂傷,城市建築的倒影刻在她的眼球,他看到了與她同樣的世界,黑色帶著嗚咽的囚籠。

這讓冬子突然想起多次做過的夢境。夢境裡總有一個女生,身著一件血紅衣裳,在一條深邃幽靜的巷子裡光腳奔跑,白皙的腳丫在渾濁的水泥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女生轉過身來,容顏是十八歲的模樣,輪廓像極了眼前的紀小蓓。再然後,會看見一隻黑色的貓突然從角落裡躥出來,跟在女生的身後。她跑。貓也一樣跑著。仿若夢境的巷道是一席漫長的光年,跨不盡的鴻溝,蔓延在女生的腳下。

有一瞬間,冬子將夢裡女生的影子與眼前的紀小蓓重合一起。如果夢境裡的女生是小蓓,如果那些無法停息的憂傷徘徊在她的世界,如果真的是她,他真想用心去疼。

以前紀小蓓說過,逆巷中心巷道的路燈,像是夏天裡竭盡全力點燈的螢火蟲,在生命即將枯竭消亡的時刻,還不忘犧牲自己成全別人。他想。還有。像是一個垂老的人,提著一盞搖晃不定的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