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問是復,說我讓你密切關注歷陽王曹衝的動向,你有什麼發現沒有?是復回答說:“時日尚淺,無所得也。”曹衝的日常舉動始終沒有改變,貌似瞧不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只是——
“歷陽王最信者,一則周元直,二為任城國治書,姓尹名耒,阿爹可識得此人否?”
漢代藩國治書,就相當於朝廷的各曹尚書,負責管理諸侯王府的內務事宜,由朝廷任命,秩六百石,是個小官兒。是勳心說這種小人物我怎麼會認識……可是再一想,根由也在於經常聽聞某地某人有賢名,他都能在兒子面前一語道破。是何出身。何方人士也。這一來是當年關靖的情報工作做得好。也有部分來自於自己前一世對史載有名之人的記憶,所以兒子才會本能地詢問,這誰誰老爹你清楚嗎?
是勳心說我還等你彙報呢,你不說我哪兒知道誰是誰啊?尹耒……我就記得一個尹賞,曾為天水郡主簿,諸葛亮一出祁山時降了蜀;還有一個尹大目,是曹爽的親信……話說“大目”不似人名,估計是綽號。難道就是這個尹耒嗎?
天下姓尹之人正多,估計八杆子打不著吧?
於是反問是復:“何處人也?是何來歷?”是復說根據密探稟報,貌似是兗州人,又雜著點兒荊北的口音,四十來歲年紀,具體什麼來歷,也還沒有查出來。只知道曹衝很信任他,經常向他求教經義,他管理王府內務也井井有條,相當稱職。
是勳說你繼續關注此人動向吧。有什麼情況,隨時向我稟報。
然後過了幾天。是復就來告訴父親,說沮授傳瞭如此這般一個口信過來。是勳聞之愕然,問劉慈又是誰了?是復說乃是一名校事,兗州山陽郡人,與其兄劉肇同受天子寵信。不過咱們跟盧洪是有密約的,相互間情報可以溝通,但對於刺奸、校事系統,絕不插手,所以我也打聽不到更確切的訊息。
是勳聞言,當即明白了:“任城王之事,果非事故也。”這一定是曹操也在懷疑,所以才派校事前去調查真相啊。關照是復,說你去跟盧洪聯絡一下,一旦刺奸、校事系統得著什麼緊要訊息,趕緊通知你我——“此必大事也,盧慈範或不敢洩,汝須謹慎從事。”
數日後曹操返回洛陽,先揪著曹丕、是勳、司馬朗等人好一頓責罵,問說你們是怎麼管理後勤的?竟敢把發黴的糧食運去前線,導致我無力追擊劉備,要被迫黯然退兵?曹丕跪在地上,只是磕頭不止,司馬朗卻當場喊冤,說太倉之糧出出進進的,每三年就會徹底更換一新,要說把陳糧送去前線是很可能的,但不可能有黴變之糧啊——“此或小人構陷也,陛下明查!”
於是監察系統全面開動,尋根溯源,終於揪出了其中的黑手,乃是弘農縣虞度科主簿馬齊,字伯庸,這人膽大包天,竟敢調換經手輸運的軍糧,以縣中黴谷充之,好糧被他從別道運去關中發賣得錢。朝廷下令捕拿,這馬齊卻提前一步上吊自殺了……
再查馬齊根腳,本是延康二年科舉得中計程車人,先發平州昌黎郡賓徒縣為禮文科簿掾,三年任滿後回洛待命,走了曹丕側妃柴氏的門路,被授予畿內之職。曹操聞奏,怒不可遏,當即召來曹丕又一通喝罵,命其暫時禁足,只准在宮內讀書,不得外出,並且即日休棄柴氏,逐出宮去。
事發後,是勳密與是復雲:“此中恐亦多蹊蹺也。”馬伯庸不過小小一名縣主簿,他哪兒有膽子偷換軍糧啊?而且物證雖在,人證卻不齊全,犯人在被捕前就畏罪自殺了,很可能是受旁人指使甚至脅迫,才做下的此事。他不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