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把信和奏章都送去許昌,他自己仍然留在宛城不走。張繡拐彎抹角地問他原因,是勳就說啦。你這兒既然是許昌西南方向的屏障。我當然要暫且留下來多瞧瞧。也幫你出點兒主意,以免為奸人所趁。張繡不疑有他,繼續每天盛情款待。
七天以後,許都的回信到了,同意是勳再跑華陰一趟,去見段煨和賈詡。不過這回曹操沒有跟對待張繡那樣,上奏請天子加那倆的官兒,而只是以司空府的名義。派議郎是勳出使華陰,一方面嘉勉段煨,另方面督促段煨與呂布等協力同心,共討李傕、郭汜。同時,按照是勳的請求,曹操還額外附了好幾摞公卿大臣的手書……
是勳得信大喜,當即辭別張繡,帶著魯肅、吳質、孫汶、魏延等人繼續向西北方向進發。他們翻伏牛、金門,渡雒水,又東繞枯樅山。終於在半個多月後抵達了華陰縣城——這就比許昌到宛城之間的道路要難走多啦。是勳有時候也不禁想道,自己這是何苦來哉?我只要不使天下大勢徹底改變。起碼這中原之地,遲早都是曹家的,我傍著曹操,就能一直踏實吃安生飯,何必這麼賣力呢?再說了,這本來就不是本職工作,是我自己生討來的額外差事啊。
曾參曾經說過:“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理論上這是一個當代正直士人所必備的品德操守,但問題是勳從骨子裡就不屬於這一時代,更非士人,也未見得有多正直……難道自己最近讀經,終於跟是著一樣,把腦筋給讀傻了嗎?
不過人生中很多事情就是這樣,覺得該不該做,值不值得做是一回事兒,最終去不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並非純粹地受理智驅使,似乎也並非純粹地受感情影響。或許冥冥之中真有一隻大手在推動著歷史的發展,也遙控著歷史機器當中的每一枚小螺絲釘吧……即便是勳仍然不相信上天,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暗中咒罵過多少遍老天爺了。
所以他心裡也在打鼓,這老天爺耍自己是耍慣了的,會不會自己北赴華陰的同時,賈詡卻南走宛城……要那樣就太無奈,也太搞笑了。
好不容易終於到了華陰,段煨早已得著訊息,但此刻是勳的身份並非天使,因此也不必出城相迎,而只是遣名從事接入城中,而自出府門恭候。進城的路上,是勳悄悄問那名從事:“傳言故光祿大夫賈公正在華陰,可確實麼?”從事恭敬地點頭答是:“我家將軍與賈……公須臾不離,或許也會來迎接議郎。”好加在,這回沒有擦肩而過。
果然,段煨真的帶著賈詡出來了。是勳注目這位大名鼎鼎的賈文和,啊呀,正所謂“見面不如聞名啊”,又所謂“以貌取人,失之子羽”,這賈詡長得可實在不怎麼好看哪。
就見此人個子不高,肩膀挺寬,手短腳短,就象是個正方形,而他的臉也是方的,頜骨挺寬。不過正如傳言所說,年近五旬的賈詡,膚色雖然有點兒黧黑,但挺光滑,皺紋不多,鬍鬚也不濃密,瞧上去就似乎還不到四十歲。
段煨、賈詡將是勳迎入府內,分賓主落座。是勳遞上司空曹操寫給段煨的書信,並且又喚從人抱來兩摞竹簡、木牘,堆在段、賈二人面前——“前此李傕、郭汜肆虐,挾持大駕、凌迫百官,幸有賈公調解遮護,使朝廷保安。其後駕幸華陰,段將軍周全衣食,執禮甚謹,楊定矯詔相攻,而將軍仍然不廢職貢。大駕得以返雒遷許,百僚得全首級,皆二君之功也。故而勳離許之際,公卿大夫皆有書信託以相奉,以感念二君的功德。”
那些信是他特意請曹操找百官要來的,上起太常王絳、太僕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