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如此託大,分兵行事,於是他首先率領一半兵馬突擊城外的曹軍。另一半騎兵則火速進城,將縣署團團圍住。
是勳促起不意,就差了一步,沒能逃出縣署,只好全力防禦。
其實自從聽說來的不光是匈奴左谷蠡部,竟然還包括雁門的騎兵,是勳這心就徹底亂啦,當時就想跑路,卻被司馬懿一把給揪住了——“敵軍既皆為騎,吾等倉促而行。難免不為其所追及,必死耳!”
是勳拉著司馬懿的手。幾乎脫口而出:“仲達救我!”可是瞬間想明白了,這時候司馬懿跟自己是一條繩上串的螞蚱,要是有救命的良方,他肯不說嗎?可是自己手裡人馬就這麼一點兒,司馬懿也不會撒豆成兵,他又能有啥招了?就這麼一猶豫,話沒說出來,架子倒是也沒倒。
司馬懿這會兒多少也有點兒亂了方寸,終究這年月他還是個剛上陣的小年輕,不是久經沙場的老狐狸。然而仲達終究是仲達,瞬間便拿出了唯一一條不是辦法的辦法:“速遣馬快者往平陽與綿上聚求救,吾等只能死守衙署,以待來援!”
是勳沒有辦法,只好派了兩名勇壯的部曲,快馬出去求援。這邊兒二騎才剛出去,“呼啦”一聲,近千騎兵就把縣署給包圍了個水洩不通。不過對方貌似暫時還沒有強攻的打算,司馬懿趕緊建議是勳:“可呼郭太守答話,以拖延時間。”
是勳在兩張大盾的遮擋下,戰戰兢兢就登梯上了牆頭了,朝外一望,烏殃殃全都是頂盔貫甲的騎兵,腦袋一暈,差點兒沒一跟斗栽下來。他強自鎮定精神,心裡反覆對自己說:“若是就此死了,馬倒不散架;若能僥倖不死,更不可露出絲毫怯懦之態來——怕什麼怕?有堂堂晉宣帝陪著自己死哪!”
於是清清嗓子,大聲喊道:“郭太守何在?!”
只見堵在門前的人群一陣騷動,隨即一騎排眾而出,馬上騎士高昂著頭,滿臉得意,用一口半生不熟的漢話喊道:“是勳,不想汝也有今日!速速開門歸降,吾也不殺汝,只用汝去曹家換些糧食、兵馬來,哈哈哈哈哈~~”
“潘六奚!”是勳一見此人,不禁胸中怒火熊熊而燃,“汝乃某手下敗將、牢中俘囚,有何面目敢來答話!某呼郭太守,難道汝既叛匈奴,又思背棄祖宗,歸為漢家假子,改姓了郭麼?!”
潘六奚聞言勃然大怒,把手一揮:“放箭!”
是勳嚇得趕緊縮頭,只聽耳旁“咄咄咄”幾聲,遮擋自己的盾牌上就連插上了好幾支羽箭。他急匆匆地下了扶梯,扯著司馬懿就問:“與那韃子幾無話可說,奈何?”
司馬懿微微苦笑,心說誰叫你罵得那麼狠,直接罵潘六奚想做郭縕的乾兒子,別說曾有舊仇,換了誰也不能忍啊——此刻又豈是妄逞口舌之利的時候?但他嘴上還必須安慰是勳:“吾料郭縕不在軍中——必於城外對戰我軍也,且待郭縕前來,再與他對話吧。”
是勳一皺眉頭:“我見署外敵軍無急攻之意,莫非正因郭縕未至麼?”
司馬懿點頭:“漢騎多而胡騎寡,吾意郭縕欲生擒主公,恐潘六奚要報私仇,故而嚴令其暫圍而已……”
聽到“潘六奚”的名字,是勳不禁牙關緊咬,惱恨得腮棒子上連起三道稜兒。他問司馬懿:“若待郭縕前來,恐怕不及對答,便會強攻。奈何?”
“這……”司馬懿一時間也拿不出啥主意來了。
正說話間,牆外又有一輪羽箭射入,其中一支箭無巧不巧,正好落到是勳腳邊,穿透衣裳下襬,插進了土中。是勳嚇得一個踉蹌,就聽“撕啦”一聲,原本簇新的袍服竟被撕裂。也不知道怎麼的,他懼意大減,怒氣卻直衝頂門,當即暴喝道:“我獨無箭乎?列陣!”(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