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頓時雪亮,閉目長嘆道:“多謝姑姑體諒,姑姑去吧。”說完扶著小丫頭的手緩緩回宮。還未走到東一街,迎面遇上了匆匆趕來的車舜英。她右掌齊眉,望了望正在散去的人群,向我似笑非笑道:“我來遲了。不知皇后娘娘怎樣處置了那個竊寶私逃的宮女?”
車舜英的細眉細眼彷彿麵餅上草草劃出的四道裂痕,透出空洞的微光。我心裡有氣,一股惡意湧上心頭,不由微微冷笑道:“不過就是皇后娘娘要依宮規處置,周貴妃在一旁說情。娘娘也沒理會,照樣打了板子。車大人來遲了,還不快去向娘娘請安。進了椒房殿,便什麼都知道了,我笨嘴拙腮的,可說不清楚。”說罷行了一禮,徑直回宮。
看了一會兒書,又從大書房接了高曜回來。正用午膳時,忽然皇**裡的小丫頭來請。我只得丟了碗筷,帶著紅芯回到守坤宮。還未進椒房殿,惠仙便悄悄拉住我道:“才剛車大人來請安,對曾娥的事情還不知就裡,說了好些奉承話。偏偏娘娘心頭窩火,申斥了兩句便趕出殿了。娘娘這會兒正不自在,大人可要小心應對。”
我忙問道:“曾娥如今怎樣了?”
惠仙看了我一眼,忽然紅了臉道:“論理,大人還是女兒家,奴婢不該說的……太醫來回過話了,說是已有近三個月了。”
我又問:“皇后娘娘可看過起居注了?”
惠仙輕聲道:“內史官都隨著皇上在前線呢,史庫裡只有幾個內監看著,這會兒也不知道躲懶去了哪裡,竟然一個都找不見。娘娘又生氣,心裡又慌,才著奴婢請大人來的。”
我微笑道:“這會兒想必都吃飯去了。”
走進椒房殿的東偏殿,皇后正倚在榻上歇息。殿中陰涼,薄荷腦油的氣味絲絲如縷,鑽入腦中,如遊絲盤踞,越來越緊密。一個宮女正在為皇后揉著太陽穴,見惠仙進來了,忙讓了開去。惠仙在皇后耳邊輕聲道:“娘娘,朱大人來了。”
我行過禮,皇后微微睜開雙眼,隨手指了一個繡墩道:“賜座。”又對惠仙道:“起居注還沒有拿來麼?”
惠仙一面扶皇后坐起來,一面小心答道:“還沒呢,已經去催了。娘娘,午膳已經擺好了,還請娘娘用膳。”
皇后揮揮手,不耐煩道:“快去取起居注來要緊。”說著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此時此刻,我滿懷厭惡,如坐針氈。只得開口問道:“不知娘娘召臣女來,有何吩咐?”
皇后端起茶盞,說道:“心裡不安,請你過來說兩句話。”然而她右手一顫,涼茶頓時濺出幾滴來。忽聽四美蘇繡屏風後面叮的一聲輕響,皇后面色一變,將茶盞重重頓在小几上,看了一眼惠仙。惠仙忙轉到屏後檢視,回來道:“是小九收拾妝臺,不小心跌了金簪在地上,並沒有跌壞。”
皇后厭煩道:“這丫頭也服侍了一年了,還是這樣毛手毛腳的,讓她到後院去跪一個時辰再吃飯。”
惠仙不敢說情,忙拉了小九出來謝恩。小九不過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宮女,生的有些單弱,跪在皇后面前渾身顫抖,咬緊牙關才勉強說道:“奴婢多謝皇后娘娘恩典。”
我見皇后遷怒於小九,不由十分同情,略想了想,向皇后說道:“曾娥的孩子必定不是龍裔,還請皇后娘娘放寬心,且去用膳吧。”
皇后一怔:“玉機怎麼知道?”
我當此時自然不能說出曾娥與芳馨的事情,便微微欠身道:“若曾娥懷有皇子,縱然她不肯早回娘娘,也不會冒險熬刑。否則一頓板子,不是要將她一生的依靠,都盡數毀去了麼?世上沒有這樣傻的人。”
皇后點點頭,又搖頭道:“倘若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孩子……那該如何?”
我茫然道:“自己有了孩子,還能不知道麼?”
皇后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