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赤金紅寶石蝴蝶簪,交給惠仙:“拿著這個代我求見娘娘。”
惠仙雙手顫抖,說道:“這是……”
我頷首道:“這是娘娘當初賞給我的,娘娘自己也有一支。當日娘娘命我妥為保管,如今,姑姑便當我是來複命的。”
惠仙顫聲道:“大人保管得甚好。只是,娘娘的那支卻留在了守坤宮,沒有帶出來。”
我合上她的雙手道:“姑姑去吧,我在下面候著。”
惠仙點點頭,轉身上樓。我命芳馨帶著小丫頭們先回長寧宮,自己和小九關了大門。室內一片昏暗,有些陰冷。桌上擺著幾件白瓷茶具,小九忙上前來倒了一杯茶水雙手遞於我。茶水已經涼了,且苦澀難言,並無茶香,我不覺皺眉道:“娘娘昔日最不喜歡飲濃茶,怎地這茶這樣苦?”
小九低頭道:“並不是茶濃,而是這茶原本味道就不好。”
我沉吟道:“前些日子我來的時候,並不是這茶。”
小九道:“娘娘剛剛搬出守坤宮的時候,帶了些剩下的好茶出來,如今都喝完了。歷星樓份例上的茶,便是如此。”
我嘆了口氣,又問道:“如今天冷,炭火還夠麼?”
小九道:“吃用雖不如從前許多,好在沒有短什麼。”
室內有些著炭火未燒盡的陰鬱之氣,坐久了竟然有些頭暈,許久不見惠仙下樓來,心中頗為煩亂,不覺放下茶盅道:“屋子裡很悶,為何不開窗?”
小九低頭道:“自打娘娘住進歷星樓,便不準奴婢們開窗,也不出門走動。因為不透氣,奴婢們不敢用炭,因此這屋子有些冷。姑娘可要用炭火麼?”
我站起來望向樓梯,說道:“罷了。”
正說著,惠仙下樓道:“大人的簪子果然有用,娘娘肯見大人了。還請大人移步。”
我站起身來,整整衣衫,隨惠仙上樓。樓道甚是窄小,向南一排長窗上,雕著細緻的玉棠富貴花樣。窗戶緊閉,窗外的暖陽印在簇新的潔白窗紙上,窗欞上的玉蘭、海棠與牡丹在這耀目的光芒之後變得一片模糊,便脫落,也看不清楚了。
慎媛的臥室昏昧一片,大門一合,便看不清那隱在深處的落魄女子。室內仍舊是冷,卻沒了樓下那股炭氣,我心頭一鬆,款款走近床榻。慎媛此時披散著頭髮擁被坐在床頭,雖然沒有梳髻,卻也打理得通順。她的臉有些蒼白,縮在青絲之間,掩去了略顯剛硬的輪廓,只餘五官在外。眼底因為消瘦而多了許多細紋,雙目顯得大而空洞,滲出茫然無措的光芒。雖不見淚痕,但眼底的乾燥與眼皮的浮腫一望而知。她骨瘦焦黃的手攥著那隻紅寶石蝴蝶簪微微顫抖。惠仙上前道:“娘娘,朱大人來了。”
我忙上前去行禮道:“臣女朱玉機拜見慎媛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慎媛緩緩抬起頭來道:“玉機來了……坐吧。”
惠仙忙端了一隻榆木凳來請我坐下,便躬身退了出去。慎媛露出一絲微弱的笑容:“玉機都知道了?”
慎媛裘氏,過去的裘皇后。每次覲見皇后,她必然裝扮華麗,刻意做出富貴端麗的姿態。雖然她的容貌遠不如周貴妃,出身修養又不如陸貴妃,然而她從不肯在眾人面前示弱。我雖然一向覺得她這樣的要強實屬無謂,但如今見到她如此失意憔悴、落魄無助,倒懷念起她盛妝的容顏和塗滿蔻丹的十指來。
注:
2,湯顯祖為自己的住處所取的名稱,以玉茗花(白茶花)得名。本文借用此名。
3,取自古詩十九首《明月皎夜光》,全詩為:
明月皎夜光,促織鳴東壁。玉衡指孟冬,眾星何歷歷。白露沾野草,時節忽復易。秋蟬鳴樹間,玄鳥逝安適。昔我同門友,高舉振六翮。不念攜手好,棄我如遺蹟。南箕北有鬥,牽牛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