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七品的名銜。只是我朝初立,宮中為簡省國庫,不僅沿用前朝宮女,而且很少新挑女孩入宮。當今皇帝登基十年,身邊也只有大婚時娶的一後二妃。既然連妃嬪都未選過,女官就更無從談起了。宮中人少,反而將前朝的宮女放了許多出來,如今並沒有正式冊封的女官。他自稱下官,倒也並不錯,門官只不過是從九品小吏而已。
然而我始終小心翼翼:“大人請叫我玉機吧。未知大人尊姓大名?”
他笑眯眯道:“下官李瑞。姑娘自謙了。姑娘若選不上,誰還能選上呢。姑娘且等一等,下官去抬轎子來。”說罷,便進了值房。
我抬頭打量四方。修德門西邊是一排值房,東邊是搗練廠,乃是宮人們浣洗衣衫的地方。搗練廠的側門朝值房而開,只見幾件雪白的紗衣和披帛晾在竹竿上。晚風陣陣,紗衣似要飄出門來一般。有個青衣女子走了出來,關了搗練廠的側門。
李瑞領著四個人抬了轎子從值房中出來,見我望向搗練廠,便說道:“搗練廠的女子雖說每日都要做苦役,但她們不在內宮服侍,每日還能和我們說說笑笑的,每隔十日還能回家探親。照下官說,她們比宮中的女人要自在許多。”說完便覺不對,連忙補充道:“像姑娘您這樣,一入宮就能得到冊封的,自然又比她們強許多了。”
我見他說話雖然冒失,但還算爽快,便問他道:“我聽聞入宮遴選的有八位姑娘,大人您說在我之前有六位姑娘進了宮,那還有一位姑娘呢?”
李瑞笑道:“姑娘您有所不知,這第八位姑娘是自幼長在宮中的,因此並不從下官這道門進宮。”說罷一伸手道:“姑娘,轎子已經候著了,請上轎吧。”
我上了一頂棗紅布簾的小轎,李瑞走在轎旁。我掀起窗簾,但見兩行硃紅高牆一眼望不盡頭,金色琉璃瓦流光溢彩,帶著夕陽的溫柔,卻並不刺眼。忽見左首宮牆的色彩變得鮮明起來,似乎是新粉刷過,我不禁問道:“李大人,這牆色比前段新鮮一些,請問是什麼緣故?”
李瑞道:“這牆裡面還是搗練廠。只是十年前,皇上登基之前,這牆被轟塌過(注1),後來重新築起,那顏色自然比前一段的宮牆要輕些。”
我喃喃道:“十年前……”
是的,十年前,慶國公和錦鄉侯作亂,當今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便以厲害的火器在此阻截兩府親兵,因此轟塌了宮牆。正想著,便到了金水門。
李瑞道:“姑娘,請下轎吧。”說著,他掀起轎簾,一個宮裝女子連忙上前來扶我。只見她大約和母親差不多年紀,一身杏白色襦裙,外披淡淡的藕荷色半袖紗衫,裙上有大片牙白色似有若無的碎花。她頭上簪著兩朵杏色堆紗宮花,以一支長長的素銀釵挽發,堆成常見的如意高髻。她眉目清秀,神態可親。
我向她福了一福:“有勞姑姑了。”
她連忙還禮:“姑娘客氣了。陸貴妃的旨意,今日入宮的姑娘都是貴客,奴婢芳馨在此恭候多時了。”
我一笑:“折芳馨兮遺所思,姑姑的名字可是來自九歌之山鬼?”
芳馨道:“姑娘好學問,奴婢的名字是陸貴妃起的。”
我點點頭,仰頭細觀金水門。但見城門深凹在宮牆之內,形成一個甕城。城門兩側的宮牆上東西相對兩座巍峨門樓,足有三層之高。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遙想當年皇上帶領士兵,在此居高臨下,以子母微炮不斷轟擊,叛軍焉有生理?怪不得搗練廠的外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