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忽地輕笑一聲,玉虎在掌中轉了個圈:“依朕看,倒不如”話到半截卻戛然而止,只拿那對虎目硃砂直勾勾盯著王憲。鎏金爐裡啪地爆開個香花,驚得毛紀袖中指尖一顫。
王憲額角已沁出薄汗,忽瞥見王瓊袖口微動,心中暗道:“王瓊今日怎麼了?”心念電轉間忙道:”臣愚見,九邊重鎮各有守備,若再遣重臣節制,恐有掣肘之嫌。不若責成鎮巡官嚴飭邊備,再遣科道御史巡察軍務,方是穩妥之計。”
暖閣裡霎時靜得能聽見更漏滴水聲。朱厚照忽將玉虎往案上一扣,那悶響驚得眾人心頭一跳:“好個‘穩妥之計’是老成謀國之言”說著卻轉頭望向窗外,仍是晴空萬里。
毛紀垂首應諾,袖中手指卻暗暗掐緊。餘光裡王瓊正盯著地上金磚縫隙,嘴角似笑非笑,倒像是早料定這般結局。於是也上前一步道:“陛下聖明。”
於是此議就此透過。
朱厚照接著道:“陝西巡撫上了奏本了,乞命陝西四鎮各設總局,團造軍器。你們如何計較?”說著也將奏本遞給毛紀。
毛紀等人一一閱覽後,張侖道:“這法子好,八個府的四十七個衛所,各自按照就近的原則分別隸屬,佈局編列為四個所,每個所由兩名官員管理,命令都司、守巡以及兵備管糧官就近監督管理,按照季度限期完成,每三年一次,命令御史查核盤點,對那些製作違反規定和超過期限的人問罪。”
王瓊趨前半步道:“臣附議。”
秦金道:“如此恐怕戶部就要難做了。”
“這事兒你們想的簡單了。”朱厚照掃視一眼眾人道,“團造軍器,說起來簡單,日後軍器驗收是否合格就比較麻煩了。”
毛紀於是道:“未知陛下聖意如何?”
朱厚照把玩著手中的玉虎道:“令谷大用於陝西組建兵仗局招募工匠,費用先從內帑出。”
眾臣聞言心中暗道:“這置兵部和工部於何地?”
果然王憲道:“啟奏陛下,如此地方製造軍器,原有先例,已經成熟,何不照此引用,令耗費許多錢糧重新籌備?”
朱厚照不以為然道:“秦卿剛剛不是說戶部難做嘛,內帑先出錢,兩難自解。”
“陛下聖明。”秦金再次開口,他本來是想爭取更大權利,沒想到皇帝利用他的話做文章。“只恐內帑解了燃眉之急,倒寒了六部的心。”他餘光掠過王瓊腰間新配的羊脂玉帶鉤。
朱厚照將玉虎往紫檀案几上一叩,“秦侍郎這話倒新鮮,莫非朕的內庫銀子,還比不得戶部的銅臭?”皇帝忽而輕笑,手指撫過奏本。
毛紀適時輕咳一聲:“陛下體恤臣工,實乃萬民之福。只是這兵仗局”他故意頓住,見皇帝指尖在青玉鎮紙上畫圈,接著道:“既要招募工匠,少不得要徵用民戶。前日陝西布政司的奏本里說,去年秋汛沖毀官道三十餘里”
“毛閣老多慮了。”魏彬忽然開口道,蟒袍上的金線在日頭下泛著冷光,“奴婢前日奉旨查點內承運庫,祖宗庇佑,陛下仁德,不忍驚擾百姓,待廣東工匠教會了宮中匠作,到時候撥百五十熟手,也就沒有問題了。”
“妙哉!”張侖忽然撫掌,“陛下這是要效法祖宗故事,若在銃身鑄‘御製’二字,尋常工匠豈敢偷工減料?”
“陛下聖慮周全。”毛紀忽然跪拜,“只是老臣愚見,這兵仗局既用內帑銀錢,又掌軍器製造,若與五軍都督府”很明顯,毛紀想拉攏張侖。
朱厚照撫掌大笑,震得案上汝窯天青釉梅瓶微微作響:“到底是毛先生!傳旨:新設陝西兵仗局規制參照宮內,一應工匠俱錄軍籍,造辦處就設在秦王宅子多,買些來。”他起身踱步,腰間玉佩撞在一起叮咚成韻,”張侖明日擬個章程,報威武大將軍。”
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