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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想,我現在還會懼怕什麼嗎?
一隻最年長的狗說,你們都是瞎猜,自從十幾年前,村裡的獵戶大多改行當了農民,你們還有誰見過真正的狼?讓我來看看。他對我仔細的嗅了嗅,又用睿智的目光端倪一番,然後對眾狗說,都回去吧,是條外鄉土狗,沒啥稀奇的。話畢,眾狗比村民還失望的散去。
老狗為何沒有識出我是一隻狼?從剛才對決的眼神中,我知曉他是見過狼的。或許是他老了,眼睛近視了,鼻子長竇了,膽子變小了,或許是他從我眼中看出無盡的悲傷,不忍再次傷害我。不管怎麼樣,人散,狗散,村莊重歸窒息的寧靜,這是我喜歡的。
我被帶進一棟灰暗的土屋。一位老太太步履蹣跚的迎上來,撲打著老獵人身上厚實的塵土,邊詢問著年輕獵人可學到父親的手藝。還沒等年輕獵人回答,裡屋就湧出來三個嘰嘰喳喳的女人。一個年齡稍長的女人幫老獵人沏了一杯熱茶,一個年輕但說不上美貌的女人粘著年輕獵人噓寒問暖。而年輕獵人只顧抱著最小的一個女人左親右親,說她是個女人有些過頭,她不過是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呀呀女囡。原來他們是一家人,老獵人是年輕獵人的父親,老太太是老獵人的母親,老女人是老獵人的老婆,年輕女人是年輕獵人的老婆,女囡是年輕獵人和年輕女人的女兒。看到這一幕,我並沒有為他們閤家歡聚感到高興,而是心底的仇恨更加強烈。你們也有親人,也相互關愛,為何要殘殺我們一家狼?難道我們的親人就是過客,我們的關愛純屬虛構,我們的生命宛如螻蟻?
我煞費腦筋的記住獵人一家,以及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最後,獵人一家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灼得我渾身痛癢。我冷漠無比,也許一輩子都這樣了,無法從草原的血色黃昏中走出來。女人們帶著嘆息的口吻說,這隻小狼崽能給我們帶來什麼呢?年輕獵人把我當做寵物變賣的宏偉設想重複了一遍,女人們則是喜憂參半。惟有女囡毫無愁容的逗我玩,卻被老太太厲聲喝道,難道我沒有給你講過狼外婆的故事嗎!女囡聽後,駭得往後退了一大步。雖然,我沒有聽過什麼狼外婆的故事,但從女囡如此反差巨大的行為上來看,準是狗類編排狼類兇殘的又一個謠言。
不等天黑,女人們就做好一頓豐盛的飯菜,以犒勞在外風餐露宿、勞苦奔波的父子倆。這無意中又觸動我脆弱的神經,我的母親也是這般對待我的父親,不管他一天在外有沒有收穫,都會溫柔的為他洗去一身塵埃。
老太太瞥見籠子裡的我還是冷冰冰的,不無疑慮的問兒子,這隻小狼崽不會是先天性白痴吧?怎麼一點表情都沒有?
年輕獵人說,你沒瞧見他撲向父親的兇狠樣!
老獵人說,狼雖然殘暴,卻是最戀親情。誰在幾分鐘時間內眼睜睜的看著親人全部慘死在面前,心裡都不會好受的。
我的心一揪,好似紮了一根刺,又開始流起血來。老太太嘆氣道,作孽呦!然後話鋒一轉對女囡說,看見了吧,倘若不聽祖奶奶的話,來世就會做狼,受盡折磨和欺辱。
這是什麼話啊!好像狼就是所有惡因的結果。
年輕獵人連忙夾塊帶肉的骨頭扔給我,難道他也害怕了,認為殘殺我們一家狼是件遭報應的事?
吃著吃著,他們一家人又愁容滿面的叨叨起來。
老獵人說,若不是前幾天聽路過的石油勘測隊說,在駐地附近發現一支龐大的狼群,我也不會重操舊業,帶著兒子去捕什麼狼。這下虧了一大筆買子彈和租車的錢,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把借村長家的錢還上。
年輕獵人說,不僅如此,我還差點被狼吃掉。
老太太說,我倒是奇怪你們父子倆連兩條狼都搞不定,弄得皮毛受損,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