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身上卻只穿了一層單薄破衣,後背衣襟血跡斑駁,他進門的時候是脫去了草鞋,如今赤著雙腳衣不蔽體露在外邊的肌膚上傷痕累累,尤其手腕腳腕上恐怕是常年被繩索鐐銬束縛道道深刻醜陋的傷痕猙獰蜿蜒。
楚帝只覺得心口發悶,一種無法形容的痛楚開始蔓延。
歸瀾自從進入楚國境內,第一晚就被楚曦玉以荊條責打到皮開肉綻,沒有醫藥治療還要晝夜趕路,每晚都服侍龍傲池,包攬所有繁重雜務,不得一刻休養。這些情況楚帝都是知道的,怎能不心疼?看來楚曦玉不是故意氣他,如今楚帝親眼見到歸瀾,看到那些經年累月層層疊疊的傷已然再無懷疑,歸瀾的境遇從來沒有好過,應該是一直飽受折磨。
“皇兒,不要怕,我是你的父皇,有我在,你不會再受欺負。”楚帝以‘我’自稱,這一刻完全拋開了帝王尊嚴,彎腰低頭愛憐地捧起歸瀾的臉頰,沉醉地看著那與自己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的容顏,又發現了那對與他心心念著的那個女人一樣的琉璃色眼眸,他禁不住激動萬分,真情再也無法遮掩。
歸瀾心內情緒翻湧,楚帝的親切和盼望之情溢於言表,那因毒傷扭曲的臉孔雖然在燈影交錯下顯得恐怖,可雙眼裡滿滿的全都是關心思念之情。他的父親是想念他的,他知道了這些已經很是欣慰,他不能再奢求更多,他還不起,他發過誓不能認。
“您認錯人了?下奴只是一個低賤奴隸,您是需要下奴服侍麼?”歸瀾故意這樣以奴隸對主人說話的口吻去問,緊緊閉上眼睛怕眸中的感動與希望被楚帝發現。
楚帝跌下座位,將歸瀾清瘦的身體擁抱在自己的懷中,顫聲道:“我的兒啊,你受了太多的苦,快快叫一聲父皇,我會補償你失去的一切。你想要什麼,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給你,我沒有的也會搶來全送給你。那些欺負過你的人,我也會讓他們不得好死。”
歸瀾掙扎著推開楚帝溫暖的懷抱,膝行後退幾步,叩首道:“下奴不敢逾越高攀,陛下究竟想讓下奴做什麼還望明示,下奴愚鈍倘若有服侍不周之處,下奴甘願受罰,請陛下恕罪饒命。”
楚帝愣了一下,恍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不免遲疑道:“你……你不信朕說的話,還是聽不懂不明白朕的意思?你是在賭氣,不肯認朕這個父親麼?你……莫非是恨朕,恨朕沒有早點去找你救你脫離苦難,沒有早點將你認回身邊享福麼?”
99父父子子(下)
“下奴不敢高攀。”歸瀾垂了眼眸,聲音更加恭敬地回答。
楚帝卻是越發激動,大步走到歸瀾面前,幾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你知道麼,你沒有出生的時候,朕就已經遍查古籍測算吉凶,親自為你起好了名字,曦琅。朕本來打算的是你一出生無論男女都會封你為王,保你一生榮華富貴衣食無憂,那份冊封的詔書一直儲存不曾廢棄。朕知道你的母親生下了你,知道你還活著,卻不願也不敢相信她竟那樣狠那樣恨,真將你當做奴隸養在身邊這麼多年百般折磨。朕以為那只是個替身,是她為了報復朕在演戲,可是……朕錯了,朕後悔莫及,你因此恨朕,朕亦不會怪你。朕只求你,讓朕能夠補償你。你作為皇子的銘牌朕早讓人做好,連同冊封詔書都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你現在不願意認朕,朕不逼你,不過你要有自保的東西。朕告訴你……”
原來楚帝一直是知道他的存在的啊,歸瀾的心底不曾被這番話溫暖反而是一陣陣發寒,就因為懷疑他並不是親子,便可以心安理得眼睜睜看著他被人踐踏,長年累月遭受折磨一次次掙扎在死亡的邊緣,不聞不問麼?那麼現在,楚帝為什麼要認他?楚帝以為費心勞力親自起個動聽美麗的名字,寫一紙輕飄飄冊封的詔書,許給他所謂一生榮華富貴,就真的可以補償他失去的那些麼?
“下奴與陛下沒有任何關係,下奴